她身旁的徐致远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好几眼,听到这个回答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也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严长史也是有家室的人,居然还一直携带画着我家妻主的画轴,亏得他平日里总摆什么文人风范,全是装模作样。”
两人的言语听在李星鹭耳边,她面上附和着,心底却想原来钟雁归和徐致远也是有一定动机杀害严卓霖的,至于申宇强——假如这本来不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呢?
向超因为嫉妒和升职机会而杀害申宇强,严卓霖因为对钟雁归不合时宜的心思而被钟雁归或是徐致远、甚至可能是她们妇夫二人合谋杀害。
这是个合理的推测,所以李星鹭不敢在钟雁归和徐致远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对她们的怀疑。
“严长史以前是个穷书生吗?我只听闻他和申将军、向将军都是因十年前的青州之战而立功升迁。”
十年前,除了青州之战以外,还有什么事能够把申宇强、严卓霖、向超、蔡昊和宁王都联系在一起呢?
李星鹭愈发怀疑向超和蔡昊不肯明说的那件事与青州之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她很难从当事人口中套话,那么不妨借着严卓霖的死向钟雁归打听一二。
“严卓霖此人的出身甚至称不上寒门,他家境贫困,靠着他早逝的秀才父亲的人脉才得以在各个学堂旁听,所以他能考取功名,的确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但是在官场上,没有背景是很难出头的。”
钟雁归果然很爽快地详细讲述了严卓霖的发迹史,也就不可避免要谈起青州之战:“他当了两年跑腿代笔的小吏,又调到军中做最底层的文书记录官,直到漠北进犯,据说他把一封极其重要的文书交给了前来支援的宁王,又数次进献计策,此后便因军功而被提拔为博昌县县令,又因政绩突出,一路高升为青州长史……”
严卓霖事业的转折点就在于青州之战,李星鹭没有忘记向超指控蔡昊时所说的那句‘因为十年前的那桩事归根结底是你和严长史策划的’,他和蔡昊策划了什么,会与他所谓的军功有关系吗?
而且相比起申宇强和向超虽然升职但十年如一日待在都尉的位置上,严卓霖可谓是一路高升,他的‘政绩突出’,会不会有蔡昊和宁王在助力呢?
“丑时三刻,庭院树下,若不至,十年前之阴谋必败露。”
沈舟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三人转身望去,只见他左手抓着一件绿色官袍,右手中攥着一张纸条:“从严长史衣服里搜出来的,没有落款。”
李星鹭快步走过去,凑到他手臂旁低头去看,那纸条上的字眼与沈舟云方才所读的内容分毫不差,但字迹潦草、写得歪歪扭扭,不知是落笔之人想要隐藏身份故意为之还是祂真的写字难看。
“整个院子里除了申将军和向将军之外应当没有别人能写出来这种歪七八扭的字迹,既然申将军已死,那这张纸条便最有可能出自向将军之手了……不过,十年前之阴谋,指的是什么?”
从沈舟云手中接过纸条后,钟雁归的结论是怀疑向超,并且对纸条内容存有疑虑。
“我们只能当面去问一问向将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了。”
李星鹭面色严肃,在这张纸条出现后,她先前的猜测就大多被推翻了——宅院中除了她、沈舟云和孟素商之外,每个人都可以直接与严卓霖口头相约、让他主动到庭院树下去,为什么要送出一张可能被发现的纸条,还特意点明十年前的事情呢?
她只得寄希望于向超能解开这个疑问。
一行四人离开严卓霖的房间,往向超居住的东厢房走去,半道上居然遇见了推着钟夫人在庭院中闲逛的蔡昊和齐世安,不远处的孟素商倚靠在院墙上,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们。
“你们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蔡昊一反常态地用平和的语气对钟雁归发问,她挑了挑眉,倒也没有隐瞒:“我们在严长史的房间发现了一张纸条,怀疑上面的字迹属于向将军,因而想找他询问一下。”
“那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向将军那个人向来冲动莽撞,见到我们人数众多,或许能防止他突然暴起。”
蔡昊的考虑很有道理,但这正是不对劲的地方,以他对钟雁归和向超两人的仇怨,他应该巴不得双方起冲突两败俱伤,怎会突然为钟雁归着想,作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不止李星鹭,钟雁归显然也有所警惕,但院外布满她的亲兵,她不担心蔡昊能弄出什么危及她的阴谋,所以并未拒绝他明面上合理的要求。
于是八个人一起走到向超的房间前,她们轮番敲了半天门却没得到回应,沈舟云干脆一脚踹开了房门,里面的景象顿时让众人为之一惊——
向超以脸朝下的姿势倒在地上,他的后脑勺正插着一支簪子,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那个伤口往外流。
嫁祸
“向将军的死因很明显是后脑勺遭到簪子扎刺,有什么必要动刀剖验?”
在李星鹭随身掏出剪刀和镊子对向超的尸身剖验后,一旁的齐世安不由出言询问。
李星鹭站起身,鲜血从她手套滴落,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口吻平静地回答:“还要排除毒杀、疾病暴毙等可能性,不少案例中死者看似死于外伤,实际上却是在中毒后才被捅伤或刺伤,这时候会考虑到不止一个凶手的问题,当然最终定罪时主犯是造成致命伤的那一个。”
“那么你有发现这种情况吗?”
齐世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他的语气神情都显得非常真诚,但却给人、至少给李星鹭一种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