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张虽然被骂得涨红了脸,但却不敢再回嘴了,因为他已经从齐世安铁青的脸色中看出自己冒犯了得罪不起的人。
“某些人真别把年纪大和经验足混淆了,一口一个‘小姑娘’阴阳怪气的,除了告诉旁人你是个没礼貌的老男人之外,不会显出你有英明睿智这种跟你不挂钩的优点。”
在老张出言为自己找补之前,钟雁归抢先开口讽刺了他一通,或许还夹杂着对蔡昊的指桑骂槐,无论如何,作为青州的实际统治者,她的话语分量极重,意味着老张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好过。
但真正让老张心如死灰的是齐世安的态度,齐世安不仅没有为他求情,还跟着贬斥了他一番:“这个老张既没有李姑娘的高超技艺,还心胸狭窄、出言不逊,实在是不配再从事仵作这个行当,我立时便将他赶出去,莫碍了诸位的眼。”
齐世安处理了嘲讽她的人、还变相夸赞了她一番,但李星鹭却对他的恶感却没有丝毫改变——所谓狗仗人势,如果没有主人纵容,恶犬怎会养成刁蛮脾性呢?齐世安任由手下无礼,出了事就撇清关系,他自己能是什么好东西?
跟踪
“诸位,在昨夜离开申将军房间到黎明之际,你们各自都在哪里、做什么,可否如实相告?”
对于李星鹭的问题,在场众人的回答重合度极高,大多是‘在房中安寝’,唯一的例外就是蔡昊和齐世安,在夜半三更之时,两人竟然还在齐世安的房间议事,蔡昊也似乎全然没想过要回房安慰目睹命案的妻儿。
凶手选的作案时间很巧妙,午夜时分其余人就算没有安寝,多半也不会出门在庭院里晃悠,这样一来,凶手既能防止作案过程被人目击,又能混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申将军的命案才发生不久,谁能料到凶手这么快就再次动手……”
蔡昊突然的感慨遭到了钟雁归的冷笑嘲讽:“这还用预料吗?我们居住的宅院里有一个动机未明的杀人凶手,怎么想都要防备祂再下毒手,可惜有你蔡大人阻拦,守卫进不来宅院——要我说,严长史黄泉路上最应该惦记的不是凶手,而是蔡大人。”
“你……姨姐你最好还是积点口德!”闻听这样晦气的指责,蔡昊颇有些气急败坏,但因为钟雁归的身份,他又无法对其无礼咒骂,便只能回以一句轻飘飘的告诫,反倒显得无力。
钟雁归不以为然,却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反驳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何必积德寻求庇佑。”
两人的争执听在李星鹭耳边,她反而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连环杀人案通常具备三个基本要素,一是犯罪行为的连续性,二是受害者的特定性,三是犯罪手法的相似性。
申宇强死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死因是在服用过迷药后被匕首贯穿头颅,严卓霖死在庭院的大树后,死因是被人从身后一剑穿胸。
两起案件的犯罪手法不具有相似性,可是蔡昊却一开口就把凶手定义为同一人——难道在他眼中,申宇强和严卓霖这两个受害者有什么共通的特定性,以至于构成凶手的杀人动机?
李星鹭直觉这会是案件的突破点,只可惜她并没有办法从蔡昊口中得到答案。
“这把剑,剑身锋利,长足一尺,重逾两斤,似乎可达军用的标准……”
这时,孟素商凑到尸体近旁,她不懂验尸察伤,她看的是凶器——孟素商常年在军中受训,后又兼任参军一职,对各种兵器的估量,她可以说是行家中的行家。
因此,钟雁归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仔细打量过凶器之后,忽然惊声道:“这是青州军将士佩剑的款式,城中大小铁匠铺严令私下锻造,只能提供于军中。”
不同于插在申宇强头颅上普通做工的、街上随处可买的匕首,用来杀死严卓霖的凶器却很不同寻常。
在钟雁归说出那番话之后,众人将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向将军向超身上,怀疑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是青州都尉,在军中任职十多年,最容易拿到军用兵器,何况他人高马大的,一看就力气超群,完全能够杀死申宇强和严卓霖。
“你们都看我作甚?”
向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他怒吼着辩解道:“同僚数年,我怎会对申兄和严长史痛下杀手!”
不过这番辩解说或不说都没有区别,因为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无法减弱半分众人对他的怀疑。
但因为没有切实证据能佐证向超杀人,所以她们也不能立刻拘捕他,这意味着危险还没有解除,下一桩命案随时可能发生——
“我再问一遍,诸位还是不同意我调兵进宅院内充作护卫吗?”
钟雁归重复了先前的提议,然而这次的反对者仍有蔡昊,他坚决不同意、不接受这个提议,甚至口不择言道:“姨姐你的嫌疑也不能被排除,调遣你的亲兵来守在每个人房门口,万一你‘监守自盗’,我们岂不是无路可逃?”
“不可理喻。”
钟雁归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仿佛蔡昊是一个刻意在她面前出洋相的跳梁小丑一般,她都不愿意与他争吵,免得拉低自己的气势。
见到两人再次僵持不下,齐世安只得站出来调和:“国公大人,派兵进宅院里虽能起到护卫作用,但也会导致院中的人员构成更加复杂,如若还是出了命案,嫌疑人范围就难以圈定……”
“希望你们的确是出于这种考虑,而不是因为准备私下商量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生怕被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