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命案却不能动手验尸,这还是李星鹭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内心有些许不适应,倒也不是对这份差事上瘾或是认为被人抢了风头,她只是更信任自己、更习惯于把发现线索挖掘真相的能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她也明白,这次不同于以往——在清远县潘县令和谭老爷蔑视律法,他们不会为她准备仵作还她清白,所以她只有自己争取验尸的机会,而沈舟云能够做主给她这个机会,在江州她排除了自己的嫌疑之后才对死者进行验尸,而凉州没有仵作。
可是青州不一样,钟雁归是掌权话事的人,而且显然在意查案的公正,这意味着在李星鹭被蔡昊质疑、还未洗清嫌疑之前,她去验尸得出的结果不能被尽信。
但同时这份谨慎又让钟雁归不会像潘县令、谭老爷那样随意认定她就是杀人凶手。
“除却额头一道贯穿的致命伤,死者体表并无其它伤口——但是从死者胃腔中残渣里分辨出了迷药的成分。”
齐世安带来的仵作很快完成了验尸,并将结果对在场众人公布。
“怪不得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原来申将军已经因为迷药昏了过去,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个柔弱女子也能轻易杀死他,诸位说是不是?”
蔡昊明面上在对房间里的其余人分析,实际上却紧盯着李星鹭,话中也无不在暗示她通过药倒申宇强来达成正面刺杀他的条件。
接连不断的针对让李星鹭不禁生出些微怒意,但她没有失去理智,仍然用冷静的口吻反驳道:“不仅柔弱女子能,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杀死申将军——蔡大人,你应该听这位世子爷的话,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别对旁人作出指控。”
“你……”
无论蔡昊如何愤怒,他的确不好驳了齐世安的话语,毕竟他们二人虽说是舅甥,但齐世安是宁王世子、皇室宗亲,蔡昊不可能用普通人家舅舅对待外甥的态度对待他,或许还要捧着他。
在两人敌意高涨的对峙时,齐世安似是无奈地切入正题道:“如今臆测再多也是无用,锁定嫌疑人最普遍的方式是排除,所以我想请诸位交代一下——刚才你们待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有没有人佐证你的说法?”
这一问题出来,在场众人或多或少变了脸色,但也许因为怕拒绝会显得心虚,所以包括钟雁归在内,没有人驳回齐世安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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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我提出来,那么就由我先开始好了。”
齐世安自言方才案发前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他在房中与舅舅蔡昊议事,直到表弟蔡琮明来敲门,他们才得知申将军出了事。
这一说法自然得到了蔡昊的佐证。
但是沈舟云这时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或许你们是在彼此包庇呢?”
蔡昊想要怒声反驳,却没忘记这是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于是一时被噎得脸色铁青,瞧见他滑稽的模样,李星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见到女儿入睡之后,就回到房间与夫郎一同就寝了,没有外出。”
接下来钟雁归以身作则给出了自己的行程交代,她身旁相貌儒雅俊逸的男人温声附和,倒是一副妇唱夫随的和谐场景。
然而蔡昊又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偏要开口煞风景:“姨姐,就凭姐夫对你这唯唯诺诺的态度,就算你说了假话,他又怎么敢拆穿你呢?”
“蔡昊,我看你是在家里面得意惯了,到了外面也不知收敛,各处搅浑水、泼脏水……”
钟雁归可不惯着他,她一边指着蔡昊的鼻子咒骂,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钟夫人一眼。
蔡昊似是想要回嘴,但他身旁的齐世安及时拉住了他,这才阻止了又一场冲突的发生。
“国公大人,我方才去马棚里察看马匹的情况,见到它们仍保持着虚弱的状态,我便只能往回走,谁知一回来就听闻了申兄的死讯……”
下一个说话的是傍晚在天王殿与申宇强同行的另一个男人,他似乎与申宇强交情颇深,谈起他死去的事情竟然红了眼眶。
钟雁归敷衍地对他安慰了一句:“向将军,节哀顺变。”
“赶了几天的路才抵达青州,我有些疲惫,很早就在房间里歇下了,没有出过门。”
这是孟素商的叙述,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但毕竟无人印证她的说法。
在孟素商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没有开口,所有人都齐齐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个衣着整齐的中年文士,对方擦了把汗,仿佛很紧张的模样,说话声音也有着明显的颤抖:“我,我刚才一直在房间里整理文书……”
在场的十个人都交代完今夜的行程后,对推动案情竟然没有一点作用——向将军、孟素商和那个中年文士的不在场证明无人佐证,而蔡昊、齐世安、钟雁归和其丈夫的叙述不能尽信,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摆脱嫌疑。
当然,李星鹭可以排除自己的嫌疑,她也能笃定沈舟云和孟素商不会作出杀人之举,但其余人——
难就难在她不了解这些人和申宇强的真实关系,因而推断不出每个人的杀人动机,然而这里可没有一个像钟少英那样四处揭别人短的大嘴巴,蔡昊虽然也招仇恨,但他偏偏不说到关键点上,只是空口无凭地指控别人。
“看来如今是无法圈定嫌疑人的,我们又不知凶手的杀人动机,为免再发生惨案,我欲调兵进宅院,分配守卫到每个人的房门前……”
钟雁归显然也意识到短时间内这桩命案是无法侦破的,她的考虑很有道理,但备不住有人跳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