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鹭不置可否:“这个柳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断定她死了呢?况且,死人也有亲眷,就如同大小姐死后,夫人你不是还能为她报复吗?”
“敢情兜了半天的圈子,你还是怀疑是我杀了老爷。”
赵德欣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如果我只有阿秀一个孩子,我的确会为她与陈锐、与老爷拼命,但我还有腾文和腾逸,为了不波及他们,我不会做傻事。”
“很有道理——所以你就用了一种更聪明、更隐蔽的方法来谋杀老爷。”
李星鹭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于是她图穷匕见,拿出那把小刀展示给赵德欣:“不知算是倒霉还是幸运,我误触了书房的机关,这个东西你觉不觉得眼熟呢,夫人?”
“你在说什么?”
赵德欣瞳孔似有一瞬间的紧缩,但她神色未改,不慌不忙地反问道:“小鹭,你该不会是在公报私仇吧?”
李星鹭一愣,直到赵德欣笑着摸了摸她自己的右脸,她才恍然道:“夫人是在说大小姐死亡当晚你扇我的那一耳光?”
“夫人你扇我巴掌时,我的确有怨,但不会为此诬陷你,而你在谭贵等人面前保下我后,我感激你,却不会为此无视你的罪行。”
李星鹭摇了摇头:“书房里的机关一定是今日才布置的,因为老爷每日都要看账本,若是之前就设有那个夺命机关,老爷早就死了——而今日进出过书房的人就只有叶姨娘、谭贵和你。”
赵德欣自然不肯松口:“哦?那为何你不怀疑叶氏和谭贵?”
“叶姨娘和谭贵没法保证自己能赶在尸体被发现之前整理好现场伪造成意外,只有夫人你能做到。”
李星鹭又晃了晃手中的小刀:“今夜你到霁月院去就是为了看机关有没有起效、顺便回收小刀吧?只是没想到叶姨娘一行人已经堵在书房门口,就算你想撤走机关也没有机会。”
“你说了这么多,只是假设,这番话拿上公堂,谁能为此判我有罪?”
赵德欣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但她犹自强撑着,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然而这一回,李星鹭的应对不再是威逼利诱,她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条线弦举到赵德欣眼前:“这冰蚕丝质量真是好,能紧紧系住小刀,而且不同于普通丝线、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若我没记错的话,整个谭府里就只有夫人你的那把古琴是以冰蚕丝为琴弦吧?”
“夫人,你可以继续否认,你可以说冰蚕丝并非你独有之物,但你的古琴有没有缺少琴弦、原本的琴弦是否与我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这条冰蚕丝一致,我很容易就能确认。”
赵德欣面容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任何话,李星鹭立即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她把手放下,叹息一声:“你平日里最珍爱那把古琴,如今竟然肯自断琴弦用来杀人,可见你对老爷已然仇深似海。”
赵德欣没有回答,她看了李星鹭一眼,又看向她身旁的沈舟云,须臾,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挺挺地朝着两人跪了下去。
“夫人?”
李星鹭一惊,她有些不敢相信赵德欣这样高傲的人会做出这般举动,在她看来,哪怕被揭穿谋杀计划、面临牢狱之灾,赵德欣也应当是一边骂着谭治‘死了活该’一边昂首挺胸地被押进大牢。
“我这一生很少求人,前些时日,为了给阿秀的死讨一个公道,我求了老爷、求了潘县令,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给陈锐那个杀千刀的混账脱罪。”
赵德欣苦笑着,又似乎有泪水从她脸上落下:“今日,我求你们不要公布我的罪行,我愿意服从判决,只要不波及到腾文和腾逸。”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心中不忍的李星鹭望向沈舟云,却见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她不由低声对他说道:“沈大人,上回是为了避免陈家暗地捣鬼才对全县百姓公布了大小姐一案的经过,但县衙原本也不是每次都对外透露案件详情的,老爷的死或可只存入县衙卷宗……”
“也罢,谭夫人,请起吧。”
沈舟云终于开口道:“公布案情本就不是我的职责所在,只要所有犯下罪行的人都依律服刑,我没必要节外生枝。”
闻言,李星鹭赶紧把赵德欣扶了起来,而后她还是问了一句:“夫人,你是为大小姐的事而对老爷起杀心的?”
“是,也不是。”
赵德欣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她神色痛苦:“谭治不仅因为陈家所许的利益而联合潘县令商量为害死他亲女儿的凶手脱罪,还打算通过另外的联姻来修复谭、陈两家的关系,他私自跟陈老爷约定,让腾文、腾逸娶陈家女儿,至于他昔日最疼爱的谭梓茵,也被许给了陈家二公子——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禽兽,我怎么能不担心他会把我剩下的两个孩子也给害死呢?”
李星鹭暗自赞同着她的话,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夫人,你说老爷是私自与陈老爷商量联姻事宜,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谭贵那个不着调的儿子谭修,他最好勾搭府中的婢女,近日他又盯上了我身边的琴儿,前几日他喝醉了来纠缠琴儿,无意间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听了赵德欣的回答,李星鹭皱起眉头——又是谭修?难道又同谭贵有关?
冰窖
“小鹭,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赵德欣被两名提刑卫一左一右地牢牢控制着,她倒也没有挣扎,只是朝着李星鹭喊了一声。
李星鹭没有迟疑地走上前去:“夫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大公子和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