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齐天音看了她一眼,随即走到鹿长生边上坐下,望着脚下的青石板轻声道:“我在这等着她醒,她何时好了我何时走。你们如果有要帮忙的,尽管喊我,我在所不辞……”
她顿了下道:“想打我出气也行。”
年悦:“……”
年悦被气得不想说话,反而是鹿长生更能理解齐天音的想法,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留在这也没有用,我看你也是一身重伤,还不如回去休息,等恩人病好了再来请罪。”
这话自然只是客套话,真正的原因是万一齐天音昏过去了,还得浪费医修给她治病。
齐天音犹豫一瞬,问道:“沈漪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谁都不晓得沈漪什么时候能好。
鹿长生求助般看向年悦,年悦却半句话都不想说,撇过头当没听见,鹿长生只能道:“不清楚。”
“那我便等着。”
见她倔强得十头牛拉都不回头的样子,鹿长生只能闭嘴放弃劝她,三人沉默着,倒是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氛围。
不过这种“默契”很快被一声龙啸打破。
年悦惊喜地看向从天而降的朝昭,“你们回来了?等等……”
龙背上的三人迅速跳了下来,朝昭也化作人身,不羁的眉眼在看见齐天音时一怔,却也没多说什么。
李悠锦:“沈漪在哪里?”
“在这间房里。”简含之带着李悠锦往里面赶,两人甚至没空和院子里的人打招呼,一转眼就进了屋子。
院子里没人说话,鹿长生察觉到不对劲。
此时的情况略有些诡异,只见年悦和齐天音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简无双,又回头朝李悠锦的背影看去。
年悦更是“这这这……”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朝昭指了指简无双:“这位,简无双。”
又指了指早已没了影儿的李悠锦,“刚进去的那个,李悠锦。”
“李悠锦!当真是李悠锦!”年悦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泪光盈满了眼眶,她道,“太好了,沈漪有救了。”
厢房内弥漫着一股子药草的苦涩味道,沈漪躺在床上,脸颊异样的红,眉间紧紧皱着。
李悠锦将灵力探进她体内探寻了一周,又用两指扒开她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才悄然松了眉。
“来的还算及时。”李悠锦道,“这两日的高热并非坏事,而是沈漪在抗衡那……毒素。”
李悠锦在脑子里挑了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病症的源头,而后继续道:“高热之后的症状才是最关键的,在结束高热后人会清醒过来,但是明显会有神思恍惚,精神不济的状态,再过一段时间便会变得嗜血,最后……堕为邪修。”
简含之越听越焦心,“李姨你有法子救沈漪吗?”
“我……”李悠锦垂下眸子看向昏迷着的沈漪,眸子里的情绪不算乐观。
她幽幽道:“当年,我想过无数办法想要拯救那些中了同样毒的修士,那些人里有我素未谋面的大能,也有我的友人,只是最后……”
最后都没救下来。
简含之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下意识看向了沈漪,前不久还在自己身畔笑意盈盈说些俏皮话的人,此刻却缠绵病榻。
如果李悠锦都无法救下沈漪,那沈漪真的会变成邪修吗?
邪修并非只是简单的换了修炼方式,而是连同灵力运行和经脉所通,乃至性子都会发生巨大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时的沈漪已经不能算是她们所认识的沈漪了。
如若她当真变成了嗜血残忍的邪修,自己当如何?
简含之不愿想,也不敢想,只敢将目光挪向皱着眉头的李悠锦,祈求她能治好沈漪。
李悠锦已经许久没有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了,大抵是当年大批修士的无力回天磨平了她原本高傲的心志,这些年来她不敢轻易去触动心中那一块旧疤痕。
可却又在午夜梦回时不断回忆,不断折磨自己。
能与简无双再见是李悠锦完全没能预料到的幸运,她原以为自己就算还能再瞧见那张面孔,遇见的也只会是简无双的转世。
当年所遗憾的,难不成过了百年自己还没办法弥补吗?
这么想着李悠锦胸中蓦然升起一股凌云的壮气,她眼神越发坚定,“我能治好她。”
“她现在这么高热下去也不是办法,再烧怕是身体要先扛不住了。”李悠锦将装着雪莲的玉璧匣子取出,“我将这雪莲处理一下,让她含着。有些事等会儿要与你说,你先出去叮嘱她们,切勿让外界知道沈漪的情况。”
李悠锦既然开了口,简含之就算是百般不舍,也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屋外简无双早就将大致情况与几人说了,除了沈漪中的毒越少人知道越好,便只是叮嘱莫要把沈漪的事说出去。
几人早早翘首以盼,排了一排等在外面,见简含之出来了,忙问她情况如何。
简含之勉强勾起一抹笑,“李姨说她能治好沈漪,我相信李姨。”
“既然是李悠锦,那就一定可以。”年悦安慰道,“谁人不知医圣妙手回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小含之你也可以放心了。”
“是啊是啊。”鹿长生笑得见牙不见眼,“等恩人醒了,我们再接着摆一桌宴,恰好姐姐的私人酒庄里还藏着几坛女儿红。”
“你什么时候摸到我酒庄里去的!”
偌大的院落被笑闹声填满,将原先充斥着的低沉压抑全数被挤走,所有人心头的阴云都消散了些,阳光终于得以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