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跟你讲道理,你又是哪儿来那么多狗屁道理。”
或许并不真要讨一个对错,她们只是单纯想跟对方说说话,把亏欠的那八年都补上,她们真的太久太久没好好说过话。
她们都不是爱藏着掖着的人,昆妲从不委屈自己,生气必要发脾气,必要骂人,江饮嘴快,说话也不怎么过脑子,她们之间问题从不过夜,当天的事必要当天解决,冷暴力一词从来不会出现在两个话痨之间。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尽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一个问题反反复复讲,直到口干舌燥。
“你渴了吗。”江饮打岔。
昆妲长出一口气,“有点。”
床头台灯亮,像一朵发光的小蘑菇把她们罩在里面,江饮接来水递给她,还叮嘱,“别喝太多,不然夜里睡不踏实,小口润润嗓子就好。”
“老妈子。”昆妲心里话当着江饮的面从来不憋着,“你少说两句我半个小时前就睡着了。”
“还不是你非要跟我杠。”江饮说。
“我跟你杠?”昆妲再次拔高音量。
“算了不说了。”江饮接回剩下小半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又想起什么,“应该再给你买个大水壶,接一次够喝一天那种……不够,一个不够,得两个,店里一个家里一个。”
江饮逐渐找回以前的习惯,连她喝水也要监督。
“随便你。”昆妲躺下去,她根本不需要适应,她当然是可以放心大胆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江饮打理。
从十几岁,江饮就是她的小丫鬟小跟班了,早上叫她起床,穿衣系鞋,解决她的剩饭……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永远也无法戒掉对她的依赖。
水杯归位,台灯熄灭,江饮两手攥着被子边,挣扎许久,到底是没忍住,“为什么那么执着要跟我那什么呢?”
脸颊陷在枕头里,昆妲睁开眼睛,面对墙长长吸气吐气,咬牙狠狠,“臭猕猴桃!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最后一个问题。”江饮对着天花板连连作揖。
昆妲翻身,手脚软绵绵在小床上摊开,手指无意识小幅度抓挠床单,像小猫万分惬意时,爪爪一收一放,这代表她很喜欢身下这张床垫。
她口气很不耐烦,但其实心情还算不错,没发脾气,很乐意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那什么还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想。”
江饮顿时窃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还挺喜欢我的。”
“嗯?”昆妲疑惑,何出此言。
江饮缓缓道:“按照我以往对你的了解,你不喜欢的事情肯定不会去做,就像数学,尽管那时候为了考试常常做题到很晚……但最近我听陈店长说,你算数很差,让你去库房盘点,两位数加减法,你都得用计算器。”
果然是一只笨狗,又无意识暴露了通过陈颖监视她的间谍行动,昆妲完全可以想象这俩人私底下暗暗通信的猥琐模样。
“所以——”昆妲拉长音调。
“不喜欢的事,强迫也没有用,曾经熟背的公式早晚有一天会忘记……所以我猜想,你可能还喜欢我。”
江饮侧头看向她,“如果你是因为还喜欢我,本能产生冲动,才想和我那什么,我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