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噘着嘴巴不吭气,昆妲“欸”一声,笔帽捅捅韩笑后背,“没记错的话,韩同学,你也是打算考一中,对吧?”
韩笑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一个两个,死气沉沉。”昆妲单手托腮,“有什么心事啊,说出来,我给你们排解排解。”
韩笑脑子到底是比江饮好使些,马上就猜到信可能被昆妲看过。
课堂上老师发卷子做,一排一排传下去,传到江饮这里,随卷子一块飘到桌面的还有张笔记本纸。
江饮兀自苦恼,没留神,昆妲把卷子传给后桌,纸顺手抽走,藏在卷子下面翻开来看。
[周日上午,十点,凤凰路口。]
这么明目张胆地传,昆妲猜测,这张是韩笑专门写给她的。或者说她们两人,又或者谁都可以。
昆妲也准备抽时间跟她好好谈谈,她可不打算当坏人,害人家连高中都考不上。事情早点说清楚,大家早点进入备考状态。
周日,快到约定时间,昆妲把江饮支去厨房,书桌上留了张字条,下楼换鞋出门。
韩笑果然等候在路口。
时已入夏,昆妲穿条粉白碎花长裙,两根细细的肩带挂在肩膀,长发松松扎个马尾,侧看后脑勺形状优越,头圆且脸小。
她平时上学就穿得很漂亮,今天倒没刻意打扮,举手投足带着股江饮身上学来的满不在乎劲儿,却毫不折损美貌,漂亮得毫不费力。
独处时,面面相对,很少有人能在昆妲面前能做到完全镇定,韩笑也不例外,她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心绪,开门见山说:“我给江饮的那封信,你看过了。”
昆妲走到路边公交站台,拢拢裙子坐到候车长椅上。
这条路只有两趟车,周天的上午,街面人流稀少,阳光透过稀疏树影撒下点点光斑。
韩笑走到她面前,“其实我也更希望是你来,我写纸条,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昆妲歪一下头,“你说信里骂我的那些话?”
韩笑说是,然后说对不起,说当时太冲动太气愤,事后其实非常懊悔,又不确定江饮到底有没有收到信,直到前几天。
“对不起。”韩笑朝她浅浅躬身。
昆妲歪着脑袋不动,两眼望天,凤凰花开得好漂亮,她忽然很想有一条红裙子。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韩笑郑重。
“你冲动啊,生气啊,我都能理解。”昆妲转过脸看她,“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气愤呢?”
昆妲声音不大,语气也还算温柔,可嘴里吐出的字眼却绝对称不上友好。
“你气愤什么呢?气愤江饮只对我好,只听我的话吗?你好奇怪啊,明明是你要抢我的东西,我还没气愤,你倒先气愤上了,你有什么资格气愤。”
就知道过程不会那么顺利。
韩笑收起面上歉意,脸转向马路,飞快笑了一下,“你的东西?”
昆妲不接话,静静等她下一句。
“她成你的东西了。”韩笑脸上满是对江饮的可怜,“昆妲,她虽然是你家保姆的女儿,她也是个人,她不是个物件。”
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跟江饮没关系,跟韩笑是不是喜欢江饮也没关系,大家都有点借题发挥。
昆妲趁机宣告所有权,韩笑满腔替人打抱不平的正义感。
鬓边一缕碎发缠绕在指尖,昆妲不慌不忙,“你心疼她呀,替她难过,一直做我的跟班,我的小丫鬟,伺候我。”
“你难道不是一直在虐待她?”韩笑反问。
虐待都出来了,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昆妲笑,“可就算我真的虐待她,你能怎么样呢?你又怎么断定,她不是心甘情愿为我付出,对我好呢?”
“江饮小学毕业就到我家来了,我妈妈给她安排了房子住,安排了学校读,这是你们知道的。但你们不知道,我五年级就知道她会来,我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等,等了一年半才等到她来我身边。”
“你跟她很熟吗?不过前后桌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替她质疑我?”
昆妲起身,站到韩笑面前,两人身高相当,韩笑被她气势逼退几步,后背抵在公交站广告牌。
“你喜欢她不是什么错,你在信里骂我,挑拨我们,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的气愤完全是自我感动,拜托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吧,她在我们家,绝对比你过得好。”
说罢,昆妲退后两步远离她,“你好好考试吧,喜欢女生没什么问题的,到一中,大把的女生等你喜欢。”
掸掸裙摆,昆妲又冲她甜蜜一笑,“话说完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好好复习吧。信江饮已经看过,她没找你,就是拒绝了。”
裙摆旋出一朵小花,昆妲转身脚步轻快往家走。
韩笑想想实在气不过,又追上来堵到她面前,双手攥拳随语调起落,“那你也太霸道了吧!你凭什么替别人拿主意啊!你还偷看我的信!”
“我就偷看,我就霸道。”昆妲无赖一耸肩,“而且我敢肯定告诉你,江饮喜欢的人是我,百分百是我,也只能是我。”
我只是很轻咬了你一口
料理完韩笑,昆妲大摇大摆往家走,刚进门就看见江饮小灰鸽子似从花园里扑腾着翅膀飞过来。
绒毛尚未褪尽的两只毛翅膀把人搂住,江饮急坏了,“你瞎跑,我找你半天,都差点叫妈妈帮我调监控了!”
“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昆妲说。
纸条就放在房间书桌上,并没有隐瞒实情,详细给出了时间地点,只等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