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害哑然,她愣愣地看着咄咄逼妖的王遗策。
旁边另两个妖怪大气不敢出,好半晌,庞害才喃喃道:“……杀不完的。”
王遗策眼含戾气地抬眸看向她。
“西域的人牙子杀不完的,我杀多了,业报找上我,把我的右爪碾烂了。”庞害丧气地说,“我的半个脑袋都被打坏了,差点死掉,我们在玖国皇城初相见时……才恢复好没多久。”
王遗策的双眼渐渐睁大,眼中的戾气散去。她两手摸上庞害的脑袋,手指插入发丝间,触碰到对方头皮上那些斑驳的疤痕。
她以前玩庞害的头发时,时常摸到的那些伤痕,还总抱怨庞害的头皮坑坑洼洼的,不好篦头。
庞害小声解释道:“我不想让你也变成这样……”
去做一件已经被她证实无望的事,再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几度濒死。
她没用,保护不了西域那么多的孩子,那至少,让她能护好身边的这个小妖。
短短半个时辰,王遗策的心情从得知壁画的真相气炸脑子,到质疑庞害对其失望,再到错怪庞害后悔无比,历经三番波折。她吸气,又呼气,又吸气,又呼气,好险忍住了掐死庞害的冲动。
她一巴掌呼在了庞害的脑袋上,把庞害打的头往一边偏,打完又把庞害的脑袋抱住,轻轻摸着庞害的头发。
庞害一脸懵逼,一时间不能分辨出王遗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没生气。
“傻子,蠢货,笨蛋。”王遗策现在的心情复杂,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真傻啊?事情要从根源处解决,谁说我要和你一样傻不愣登地去追杀人牙子了?”
庞害微微抬头,和王遗策对上视线,询问道:“那你是要……?”
王遗策引导地问:“咱们是怎么解决玖国生祟的,你还记得么?”
庞害愣了愣,一双茫然的紫眸逐渐犀利起来,她答道:“借助凡人身份,夺权换朝。”
“对!”王遗策打了个响指,“西域不是松散难管嘛,咱去做掉一个品德不行的国王,顶替他的身份用以躲避天道业报,同时筹备军资,把西域全境纳为一国疆土,严明律法,严控商路。到时若是再有人牙子过境,过一个,我们扣一个,全部关进大牢,依律处置!”
“人类百年内做不到的,妖怪却可以。若夺取的身份已到百年之期,就演一出王位传承,我传给你,你再拿着新王的身份继续‘先王’未完成的事业,迟早荡净西域。”王遗策伸出食指,点点庞害的鼻尖,“这不比你追着人牙子砍要高效稳妥,还造福后世?”
在场的另三个妖怪听的目瞪口呆。
庞害没抑制住本性,激动万分地舔了舔王遗策的脸颊,一双紫眸亮晶晶的,惊叹道:“你好聪明啊!”
柳叶叹为观止,鼓掌赞叹道:“不愧是帝王家教养出来的妖怪啊,想事情比我们这些凡妖俗怪高了不止一个层面。”
鹰妖目瞪口呆,心道这个金灿灿的女妖真敢想啊,而且听她们的说辞,好像已经这么干过了。
他是不是要亲眼见证历史更迭了?
在一张三百年前的画中,一个统一西域的历史性决策,被一个心怀鸿鹄志的小妖怪敲定下来。
那后世为人类学者所津津乐道的西域大一统,实现之初,其实只是几个妖怪能想到的遏制人牙子的最佳办法。
一蝶振翅,万钧雷动。
那只有一臂的绘师若是知道自己的呼吁和期望被后世郑重拾起,纵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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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二策和胖黑可能吵架的地方我就开始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我不想看她们吵架,可是她们的性格又导致她们必定会有这么一吵(好吧是王遗策气疯了单方面输出)
大伙儿应该能看出来了,庞害虽然除祟杀魔,看着牛的很,但脑子不大会转弯,总是傻傻地追着表面的事物奔波;而王遗策懒蛋一个,能一举多得的事她绝对不会分开一件一件去做,比较爱透过现象看本质
瀚海行(8)
弄清楚出去后要做什么了,现在他们只需要等着幻境中的一切结束。
土屋里就开了一个天窗,洒进一点光亮,四个妖怪缩在一起,等着幻境变换。
屋里的小孩子们和四个妖怪一样,成堆成堆地缩在一起,王遗策注意到一个披着破布的小孩正拿着石子往地上画画。
王遗策凑过去看,见那个小女孩在布满沙尘的地上刻画着一只展翅的苍鹰。
她戳戳鹰妖,示意道:“那小孩画你呢。”
鹰妖凑到小女孩身边看了两眼地上的画,转头问另三个女妖:“她是不是那个绘师?”
不等另三个女妖张嘴说话,这间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光亮拍在地上,随之进来的是迅疾的风沙。
三个女妖赶忙把嘴闭紧了,以防吃一嘴沙子。
许多小孩都畏惧地转过头,面向墙壁,但正在地上画画的小女孩似无所觉,依旧在写写画画。
一个面相粗犷的高壮男人进来,环视满屋孩童后视线锁定了精神头看着最好的小女孩,径直过来将小女孩拉起来。
拉扯使女孩的石尖一歪,画错了手下的狼图腾。
女孩被拖拽出去,庞害下意识想去拉住那个女孩,但手却从女孩的身上穿了过去,像是碰到了一团空气。
庞害丧气地走回王遗策身边坐下。
她刚想把脑袋伸到王遗策手里讨安慰,王遗策就站了起来,要跟着男人和女孩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