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表示非常理解,大人就是很忙,他亲爹就成天忙的不见人影。
王遗策把还想玩雪的小外甥抱起来往外走,前头不远不近地有两位当朝的官员在并肩私语,姨甥俩走在后头,难免听到一些。
“陛下那个身体……还不好好休息,整日操劳……”
“我总觉得先帝更看重锦王殿下,要不是去玖国做了质子,这皇位可能给锦王啊……”
“就是啊,陛下看着也不是个长久的……”
后面的话都无需说明白,两个官员彼此意会,皆摇头叹息。
在后面的王遗策听着就不是滋味了,现帝病殃殃的身体就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每回想起都要往心里更扎一寸,刺得她暴躁又难过,却无能为力。
沂国与东洲中部的另两个国家——包括已经没了的玖国——不一样,沂人女性因为形体原因生育艰难,导致整个沂人群族都有点上古时期的那种生育崇拜,对女性是很珍惜且推崇的,甚至有点重女轻男的思想,一个家里的男孩要是敢欺负女孩,甭管欺负的是谁家的,就算是欺负个地位低下的沂人侍女,都得被家中长辈抓起来打,打到以后不敢随随便便对女孩子伸爪子。
这也导致了一个现象:沂国的青楼叫“花楼”,是种只让缺钱的沂人姑娘卖艺的地方,如果需要解决其他问题,请移步南风馆。
话题扯远了,总之在沂人心中,女子是比肩男人的存在,做掌权者没有什么不好的,沂国第二任皇帝就是个皇室公主,把当时的沂国治理的很好。
虽然如今的这位长公主殿下脾气是大了点,但这次能打下玖国一雪前耻,功劳有一半在长公主身上,没人敢小看这位的手段。
(王遗策:用了点妖法而已,大惊小怪。)
更别说这位长公主外貌酷似先帝,又身子硬朗,通宵讨论政事完全可以,不像如今的陛下,说两句咳三下,一副多看两眼文书就能厥过去的样子。
但其实这位众望所归长公主算半个文盲,当年众公主学习时,她在上树下河、招猫逗狗,这么些年来就学会了一些日常用字,别说去读治国书了,没把书撕了就算好的。
要是让沂国诸位朝臣知道长公主那真实的死德行,他们会觉得还是如今的陛下好。
自从锦王没死的消息传出去后,朝里不少说闲话的。这要放到以往,王遗策是非得扇几巴掌那些管不住嘴的,但前面两个讲小话的是先帝留的前朝臣,以前先帝还在的时候没少称叹他们的才能,新帝刚掌权,也需要他们辅佐,王遗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皇家和朝臣的关系搞坏了。
她呼噜了两把小外甥的头发,抱着外甥绕过前面的两人。
当没听见吧。
可这样的声音不在少数。
朝堂上已经开始有偏向王遗策的迹象了,一件事,王遗风反复提不一定能得到朝臣们的肯定,但王遗策一旦张嘴,这件事立马就能办。
兄妹两个感受到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下了朝,王遗策去书房里找王遗风。因为近来朝堂上的事,王遗风都不知道是该自己安慰妹妹,还是该妹妹来安慰自己。
他当然知道王遗策没有那个心思。
书房内,兄妹两个相对无言,只有翻书的声音偶尔响起。
自从先帝离开后,他们两个相对无话的现象越来越常见,好像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能聊的了。王遗策怕前朝老臣仗着资历老在朝堂上让她哥说不动话,如今也不整天跑出去玩,天天就守着上朝下朝和她哥的公务。
哪能想到会守来这么个结果。
“早知道我就死棺材里了。”王遗策闷闷不乐道。
顺理成章的不再现于人前,从此天命正统只有她哥,再没有别的选项。
王遗风骤然听到一个“死”字,心中一惊,忙想说话,一张口,却又不知道牵动了什么地方,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死……
他紧抓王遗策来扶自己的手臂,许多话堵在喉头,欲言不能,咳得肺腑俱颤,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王遗策忙伸手给她哥倒了杯水,用手背隔着茶杯试了温度,再给人喂进嘴里。
一口血突然溅在她的手上。
王遗策怔怔地看着她哥倒在她臂弯里,没了动静。
下一刻,一道堪称凄厉的吼声从书房里传出——
“太医!!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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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皇蛋(22)
九月桂花盈香千里,沂国宫中的姑娘们在各处跑着赏桂,太子王遗风的书房窗下时不时会响起些侍女的打闹声。
一颗金黄色的小脑袋顶着满头桂花,撑着窗沿探进头来。王遗风还未来得及转头看那是谁,便先被桂花撒了一书桌,浓香扑鼻。
王遗策手里拿着一枝金桂,正在往他桌子上抖落花。
“你呀……”王遗风无奈,合上书,轻轻弹了一下花枝,“才开的花,这就被你折了。”
“好看,给你。”王遗策才学会说话,发音有点古怪。她把花抖干净了,将桂枝往身后一扔,翻进屋里,“你在看,什么?”
“书,你要看吗?”王遗风把手里的书又打开,递到王遗策面前。
王遗策打眼一看,那书长得跟她平日里用的识字本一样,顿时一阵头疼,闭上眼摸索到王遗风旁边坐下,“不看。”
这时宫里还只有遗风遗策两个会说能跑的皇子,剩下的皇子不是在襁褓里,就是还在娘胎里。
王遗策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天天在外头窜来跑去。这里看看哥哥,那里看看妹妹,掏到点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哥哥妹妹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