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潮红,手掌和衣服上都混着鲜红的血,喉咙底若有似无的强压着喘息。
缓了两口气后,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喘息的声音在狭小的电梯轿厢内被放大了无数倍,他象征性地抬头,眼都没睁开,冲着云三的方向说了句,“抱歉,我被下了药。”
云三耸肩,没有接话,他没什么上演英雄救美的癖好,更何况刚刚还被他冲撞了一次。
傅炽揪住自己头发扯了扯,头皮的疼痛维持住半分清明,他抬眼看电梯下到了哪一层,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折迭度分明的侧脸,平和又暗藏锋芒的凤眼,通身低调华贵的气场,任何人见了一面都不可能忘记,更何况傅炽昨天才见过。
“顾先生?”傅炽眨了眨眼,闷声笑了笑,“您今天来需要人陪酒吗?昨天的酒我没陪您喝上,不过今天不赶巧,下次有机会我陪您喝点。”
顾斐波松开搭在保险栓上的手,见他这自来熟的模样也笑了,“今天还挺狼狈。”
傅炽扶着墙慢慢爬起来,眼前一片黑,他停了好久才直起身体,“运气不好,被盯上了。”
“不过这地我熟,他们跑不过我。”傅炽龇牙,两颗虎牙尖尖的,咬在嘴唇上像只有生命力的小兽。
只是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一大堆不怀好意的壮汉黑压压地站住了门口。
因为顾斐波和云三也在里面,为首的壮汉压着阴狠的眸越过顾斐波和云三,对着傅炽低喝,“滚出来,b崽子!”
“狗东西叫什么呢?”傅炽反唇相讥,环视了一圈——所有出口都被陌生人把守住了。
逃不出去。
他抿唇,知道今天如果逃不出去,将生不如死。
后背僵直着,大脑疯狂运转,试图从黑压压的死线中抓住一丝生机。
他后退,在顾斐波胸前毫厘之步停住,就着若有似无的暧昧距离,压着不正常的喘息,一脸狼狈地笑,“先生,您今天需要人陪酒吗?”
“择日不如撞日,不然我害怕我等不到下次了。”
“今天的你不想死了?”顾斐波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被群殴至死也不失为一种好死法。”
“死在他们手里,我的人身意外险没法生效。”傅炽轻笑,“而且,我觉得陪您喝酒喝到酒精中毒,比死在他们拳头底下,要浪漫一点。”
鲜少有人敢碰顾大的瓷,云三抱着臂在旁边看乐子。
傅炽的个子不高,没到一米八,顾斐波低头能看清他头顶上的旋。
出包厢之前他应该和人有过激烈的打斗,此刻头顶的呆毛立起,随着他的呼吸在顾斐波眼前打转。
顾斐波扫了眼门外的壮汉,又低头对着傅炽轻笑,“在你眼里,我这么像个好人吗?”
“您要人陪酒不是么?”傅炽喘了几口继续,“喝酒,他们,都不如我。”
“他们是谁?”顾斐波问他。
“这里,你能找到的,所有人。”傅炽肯定。
“你确定你这个状态还能陪我喝酒?”顾斐波审视着眼前的这架身躯。
傅炽从小臂到脖子都泛着不正常的粉红,耳根冒着不正常的热气,膝盖在顾斐波身前摇摇晃晃地支着身子,一双眼睛已经迷离地不成样子,只要顾斐波在他身后轻轻一推,他就会扑通一声给对面的壮汉行个大礼——他已经走不动了。
黑压压的一群壮汉向两侧散去,人群后面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顾顾总。”粉装男被人扶着走到傅炽面前,满面凶相在看到他身后的顾斐波瞬间就熄火了。
他半年前被家人带着去参加过顾氏晚宴,见过顾斐波一面,知道眼前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有些犯恶心,被简易绷带缠住的头颅更是滑稽,他定了定神,向顾斐波稍稍请身,“顾总,我给这婊子买了几千万的酒水了,这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天拿花瓶给我后脑勺开了个口。这口闷气我吃不得,今天,我想把人带走。”
顾斐波看了看哪怕腿软都没有挨上自己衣料的傅炽,又看了看躬身礼貌的粉装男,沉吟一会,勾着温和的笑,“你们之间的纷争我不会插手。”
粉装男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顾斐波有多难缠,手上的势力有多大,今天但凡顾斐波执意要插手,他都得改日再来找这崽子算账。
“不过不巧,我现在需要他来陪酒。”顾斐波温文尔雅,“你们的事情等到空闲的时候再私下解决,好吗?”
粉装男咬着嘴唇,“顾总”
“我说了我不会插手。”顾斐波打断他,“但我不喜欢有人耽误我的时间。私下解决?”
疑问句但不容置疑。
“那我先去医院,您小心些,这婊子下手不轻。”粉装男咬牙后退半步,不甘心地让人散了。
电梯重回楼上,顾斐波看着膝盖都打颤的白毛,“这个状态,能陪我喝几杯?”
劫后余生的傅炽给他笑着龇牙,“到您满意为止。”
顾斐波不置可否,“走吧。”
傅炽扶着墙,一步一颤地跟在两人身后。
“哟,顾大,稀客啊!”屋内的人看到顾斐波来了都很惊讶,看着他身后带了个人来更是开始挤眉弄眼,“这是谁啊,不介绍介绍吗?”
顾斐波笑着拍了拍白二肩膀,“路上捡的。”
云三跟后面接了句,“英雄救美。”
然后跟着白二对上了眼,两人开始意味不明地长“噢~”一声。
顾斐波被他俩逗笑了,指着长沙发最偏僻的角落,回头跟傅炽说,“去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