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广阔天地,纸飞香燃,把黑夜烧成了天明。在这其中,祝还真似乎见到了一个人,一个隐隐约约虚无缥缈的人。
他身后是熊熊烈火和漫天香火。他被包裹在其中,显得渺小,却又伟大。那么伟大,却又那么渺小。
突地,祝还真喊了一声:“武梦花!”
武梦花也穿着一身丧服,手里拿着一沓一沓纸钱,想来是听到了祝还真的声音,停顿下来,转过身,望向不远处。
他,真的来了。
竟然来了,那就来吧,全部都来吧。
想着,将手上的纸钱撒在身后的火堆,让其烧得更旺盛:“你来了。来了就过来吧。”
祝还真听了,走向武梦花,人还未到呢,就又听见武梦花不慌不忙地说:“祝还真,我私自给你做了一次决定。你听了,你或会原谅我,你或不会,但无论如何,我都替你做了。”
祝还真听了,人变得稀里糊涂,问武梦花:“什么?”
武梦花:“——跪下吧,祝还真。”
“跪谁?”
“跪我。”
“为什么?”
两人交谈至今,祝还真都还未悟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见武梦花躺下去,被土盖上,只盖成一小土堆雏形的那瞬间,他便惊觉什么,心立马一缩,“扑通”一声响,人跪得毫不犹豫。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话卡在喉咙里,迫使祝还真无言无语。
突然,一道笑声响起,只见一身红衣的鬼花花带一副棺材和一条拴着的人前来:“都做到这份上来了,实在感谢你啊,武梦花。”
听了,祝还真侧瞥了一眼,立马见陈莫醋被鬼花花当成了狗牵着,他们二人身后是数不尽的人。
来了,都来了,全来了。
这一幕幕,若是换作别时别人,祝还真见了定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可现在,此时此地此人此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激不起他的侠义。
毕竟——是他们错了。
可对于这件事,陈莫醋似乎毫无察觉,或并非有一丝悔改之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还如此反抗鬼花花。
这不,鬼花花将陈莫醋带到祝还真身边,语气极好地说:“跪下吧,陈莫醋。你值得这一跪。”
陈莫醋听了,人却不为所动。
鬼花花见状,直接一脚踹,陈莫醋立马往前扑。与此同时,手上的绳子又往后扯,一脚踩在陈莫醋背后,让绳子死死勒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鬼花花咬牙切齿地说:“你的觉悟能力竟是如此之差!”
说完,鬼花花立即放开了陈莫醋,蹲下来,一手按在他后脑勺处,一手捏住他下巴,让他望向武梦花躺着的地方,问陈莫醋:“现在,你还不懂吗?”
陈莫醋确实不懂这为何意,但他唯一懂的,就是自从入城门后,针对他的人从祝还真变成了鬼花花!
所以他果断直言:“你针对我!”
听了,见了,鬼花花忍俊不禁,手在陈莫醋脸上轻轻拍了好几下:“我针对你?好样的,你这话说得真是好样的!”
话音刚落,就“砰”的一声响,陈莫醋整个人被鬼花花猛的一按磕了下去,磕得震天震地。
但比起这,鬼花花的声音更是响彻世间:“就连他祝还真都跪下来了!你还觉得我针对你于你而言只是一件无辜的事!”
都这样了,陈莫醋还不觉悟!还不觉悟!
他认为他就是无辜的!他是没有错的!对于鬼花花,他什么错都没有!
直到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他才意识到,他不是无辜的,不是没有错的,对于鬼花花,他更不是什么错都没有!
他也有错的!他罪大恶极啊!
“来啊,那里有剑!”鬼花花说了话,指着那插在地上的剑说,“谁往那座坟上刺一剑,捅一刀,就可以得到一条黄金!”
说完,鬼花花特意来祝还真身边,提醒他:“刺多少剑,捅多少刀,剑尖上有多少次血。祝还真你可要看清楚,数清楚了!要是捅的人说的数和你数出来的数有差,那你少数了几次,或多数了几次,你都得亲自给我拿着曾经属于我的忠诚于我的、现在叫‘纵横’的剑一剑一剑地补齐!”
鬼花花的话如雷贯耳,叫人听了害怕,听了心颤,听了都不想再听第二次。
可祝还真无法啊,谁叫他在道天城的那一夜,在开得正红的枫树下,深受其害地躺在了那座不知坟上!未经允许的血淋淋地躺在了鬼花花的坟上!
现在,坟的主人找来了——不管是躺在他坟上的,还是拿着剑踩在他坟上捅人无数次的,或是惊扰了他的,都必须向他赎罪!身穿丧服心怀忏悔地向他赎罪!
“刺啊!捅啊!”
一开始,鬼花花说着,是没人敢先第一步的,还有人说:“这样不好吧?这土堆那么小,剑又那么长,人就躺在那,还漏出个脑袋来。要真那样做了,那人会被万人万剑捅死的!”
那人说了,听了的人,有人笑,有人欣慰,还有人落井下石,甚至还有人回怼:“死的人是你吗?你就这么担心!”
“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个吃人的社会!想要成为人上人,不吃人,是不可能成为人上人的!傻逼!”
“可这样做是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这话你自己说来也不觉得可笑吗?你看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他们遭到报应了吗?他们不是还站在高台上成为人上人,理所当然的一口一口地吃掉我们的血吗?”
说这话的人是陈不让,他这个人简直是把丧尽天良演绎得淋淋尽致,无人再能比得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