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脚是从禅光寺里露出来的,谢翎派人一路顺藤摸瓜,将他们的安排摸了个透,谢翎将此事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示意他不必打草惊蛇。
崔荷长吁一口气,幸好他们及早发现,否则等事发当天措手不及,恐怕会让他们得逞。
“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而且以身饲狼太过危险,万一有意外,母亲岂不……”崔荷虽然已经知晓他们的阴谋计策,依旧忍不住担心当中哪一步出了错或是他们突然更改计划,会酿成大错。
谢翎坐在榻上,以手为梳,穿过她顺滑的青丝,安抚道:“你别担心,有宋喻在,母亲会没事的。”
得了谢翎的保证,崔荷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虽然事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可总会有意外发生,譬如至今未找到踪迹的萧逸,于是多问了一嘴。
谢翎摇头,无奈道:“萧逸此人十分狡猾,我想他应该是乔装打扮隐匿在某处,你的顾虑没有错,萧逸功夫了得,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若在此之前都没有办法找到他,计划的风险会加大,我会想办法加大搜查力度。”
崔荷闻言微微颔首,但依旧愁眉苦脸,谢翎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抚:“你如今怀着孩子,这种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既然你问到了,我干脆就不瞒着你,没想到你还要忧愁。”
崔荷有些惭愧,不知是否怀孕的缘故,总是容易想太多,为了让他放心,崔荷主动钻进他怀里搂抱住他的腰身,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歉意道:“事关重大,我难免会忧心,既然你说了没事,那我就信你,不想这些了。”
她转移开话题,两个人没有再聊这件事。
日子始终在继续,离太庙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翎也变得忙碌起来。
入冬后,她时常犯懒,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谢翎让她白天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还让谢语嫣过来陪她。
谢语嫣对此求之不得,本以为能来崔荷这儿偷懒玩耍,没想到崔荷竟然要教她作画,跟她的女夫子一样,突然变得无趣起来。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熏香,屋子烧了地龙,暖洋洋的让人犯懒,谢语嫣坐在书案前提笔就困,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片红色。
坐在一旁看书的崔荷起身来到书案前,取出谢语嫣手中的笔放到笔搁上,掐了掐谢语嫣肉嘟嘟的脸颊,无奈说道:“既然困了,就别画了,出去走走吧,新的蹴鞠做好了,我让金穗银杏陪你玩。”
谢语嫣听闻不用画画还可以去玩,当即便醒了,拉着崔荷的手一起出院子。
冬日虽然有寒风,但坐在太阳底下暖融融的反而更舒服,崔荷此刻便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坐在花园里的矮榻上看谢语嫣踢蹴鞠。
院子里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竟比枝头的雀儿还要响亮,院子外有几个男人扛着木材路过,有人好奇探着脑袋往里看去,问道:“这是哪位夫人的院子,听起来挺热闹的。”
带路的是侯府的管家,西边的库房不知什么原因,昨天夜里屋瓦塌了一大片,小厮们连夜来报,第二日他就去跟夫人请示,要请人来修缮房屋,崔荷拨了一笔款项,他就去市集上找了人来修葺。
选的都是些在富贵人家里干过活,知道分寸的,但到了新的人家干活,还是要提前警示他们一番,于是他板着脸叮嘱道:“这是我们老爷的院子,搬东西路过别乱闯惊扰我们家主子,否则就不要你们来干活了。”
走在前头的几个男人都是嘴甜会讨活的,忙点头应下:“晓得了,我们都知道规矩的。”
“嗯,走吧。”
管家领着人继续往西边走,队伍末端有两个人抬头看了眼牌匾,记住了这个院落的位置,正欲继续往前走,一个蹴鞠忽然滚到了他们的脚下。
其中一个男人捡起地上的蹴鞠,抬头时看见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跑了出来。
谢语嫣看见一群陌生人,先是楞了一下,转头看到自己的蹴鞠在一个男人手里,犹豫了许久都不敢上前向他讨要。
男子抬起手里的蹴鞠向她示意自己过来拿,因为不想引来管家的注意,因此没有出声。
谢语嫣胆怯地上前,紧盯着他手里的蹴鞠,小心翼翼靠近,伸手去取自己的蹴鞠,男子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收回手逗弄她。
谢语嫣惶然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眼睛后,害怕得马上跑掉,一溜烟钻进听荷院里,连蹴鞠也不敢要了。
他身旁的男人沉下脸来教训道:“逗她做什么,小心她认出你来。”
“当家的放心,我当时戴着面具,她认不出来我。”他得意洋洋地答道。
正当他们说话之际,前面领头的管家回头注意到他们俩,看见他们手里的蹴鞠不由皱眉往回走,呵斥道:“还想不想干活了?”
两人连忙弯腰鞠躬道:“老爷对不住,有个蹴鞠踢了出来,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就……就停下了。”
管家一眼就认出来是夫人院子里的蹴鞠,皱着眉夺过蹴鞠,走到垂花门外,敲门进院,把蹴鞠送回去后才继续领人去库房。
等他们走后,一道身影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身后钻出来一个小丫头,抱着她的腰肢说道:“就是那个蓝色衣服的,是他在街上拐走我的。”
崔荷摸着谢语嫣的脑袋,目光沉沉地望向那两道身影,她认不出蓝色衣服的那个,却对他旁边藏青色衣服的男人产生了一股熟悉感。
“回院子吧,这件事别跟旁人说,也别好奇去打探,就当不认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