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角落里的崔荷不禁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谢翎如此残酷的一面,她闭上了眼睛,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冷汗涔涔落下,她并非惧怕这样的谢翎,只是那样的场面过于血腥。
宋喻将人带下了阁楼,谢翎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提步朝崔荷走来。
他来到崔荷面前只余一步便停了下来,见她惶恐地闭上眼睛,屈身半跪在她面前,解释道:“他差点掐死你,我不过咽不下这口气。”
崔荷睁开眼,见他垂眸不敢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哑着声问道:“你怎么看得见了。”
“我也不知道,得知你失了踪迹,我便气血翻涌,也许通了哪处经脉,自己就好了。”谢翎说得毫无波澜,似是对痊愈一事并未放在心上。
崔荷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说过,我会循着铃声找到你。”谢翎从怀里掏出一串破碎的铃铛手链,这是他在阁楼外捡到的。
路上碰到宋喻,他说他一直在跟踪萧逸的下落,到了城门附近便没了踪影,他寻寻觅觅始终不见芳踪,幸好上天垂怜,让他在阁楼外找到了铃铛,发现了端倪。
也幸好他来得及时,只是又让崔荷受苦了。
外面的烟花盛宴已经冷却,人潮也渐渐散去,借着清幽的月光,崔荷看到谢翎眼底深深的愧疚,崔荷起身,挪着膝盖慢慢踱到谢翎身前,搂住他的脖颈,埋首于他胸前,闷声道:“我想回家。”
谢翎回抱住她,哑声道:“好,我们回家。”
将人打横抱起下了楼,来到阁楼外,宋喻的人遣了一辆马车过来送他们回去,谢翎没有推脱,与崔荷一道上车回到了侯府。
这件事谢翎没有声张,静悄悄地抱着人回到听荷院,四个丫鬟齐齐站在廊下等她,待他们走近了,金穗银杏跪了下来,磕头哭着说道:“郡主,奴婢有罪,请郡主责罚。”
崔荷想要开口追问谢语嫣的下落,刚发出一个音节,咽喉处便传来一阵疼痛,咳嗽了一声,哑声问道:“人找到了吗?”
谢翎知道她因为谢语嫣走丢一事心中愧疚,主动说道:“找到了,他利用语嫣调虎离山,掳走你之后,语嫣就已回来了,我让丫鬟们先带她回府,她早就回屋歇下了。”
崔荷扭头看向天边圆月,月亮早已越过柳梢头,原来已是夜半时分。
崔荷肌肤白皙,衬得咽喉处的红痕越发明显,一旁的红袖大惊失色,忙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进屋再说。”谢翎抱着崔荷回屋,将她放到床榻之后,抽出披在崔荷身上的外袍,目光落在她松散的衣衫上,衣带被人抽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人但心。
谢翎沉默着没说话,拉过锦被替她盖好。
眼看谢翎要走,崔荷连忙拉住他的手,她很担心谢翎会误会,忍着咽喉的疼痛开口解释道:“他没有得逞,我用你送的簪子扎伤了他的脖子,他恼羞成怒所以才想掐死我。”
谢翎重新坐了回去,将她瘦弱的身躯抱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沉声说道:“对不起,阿荷,我没有及时找到你,你会怨我吗?”
崔荷摇头,实在不解他此话何意,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他能及时找到她,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因此她并不怨他,反而很感激他。
她知道谢翎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她,她很笃定谢翎会找到她,只是有些忧虑若被萧逸得逞了,谢翎会如何打算。
“如果……”声音嘶哑难听,还未说完便又难受得咳嗽起来。
谢翎将她的肩膀扣在怀中,为她掖好被角,垂眸看她,低沉的嗓音响起,他的话亦如他的人一般沉稳。
“没有如果,即便有如果,这也并非你的错,我会一如往昔地爱你,尊重你。崔荷,我身为你的丈夫,没有及时保护好你,这本就是我的过错,你遭遇了那样的事,我不能指责你的不对,可我也想告诉你,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在西北的时候,我见过很多被西戎人四处掳掠奸|淫过的妇人,她们的痛苦我亲眼所见,不少人为此悬梁自缢,我不希望你和她们一样,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为我活着,也为你自己活着。”
红袖拿着药箱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搂抱着坐在床头的夫妻二人,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咳嗽了一声提醒两人,垂眸上前不敢随意乱看。
谢翎松开手,扶着崔荷在床头坐好,起身让给红袖诊脉,自己默默去了床尾的的衣柜前给崔荷挑选舒适的寝衣,仔细挑选了一件崔荷最喜欢的藕色丝织中衣,只等红袖什么时候离开再为崔荷换上。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红袖声音轻快,愉悦的音调不禁令谢翎疑惑,他走回床榻边,便看到崔荷茫然地坐在床头,与之相反的,红袖则已经跪下来迭声祝贺。
红袖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走近的谢翎恭贺起来:“祝贺姑爷,您要做父亲了。”
“啪嗒”,手里的衣衫落了地,谢翎和崔荷一样,懵在了原地,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似是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直至得到红袖肯定的答复,整个人陷入了狂喜之中,他快步走到床沿坐下,拉过崔荷的手,高兴地说道:“阿荷,你听到了吗?我要做父亲了。”
崔荷仍旧有些发懵,不敢置信地将手搭在小腹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难怪这些时日她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原来她是怀孕了。
之前从未有人教过她怀孕了是怎么样的,她又如何能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