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荷一目十行,目光忽然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喃喃自语道:“关衢宁,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谢翎来到她身侧,仔细看了石碑上的姓名一眼,底下写着捐赠的物资与旁人相差无几,他不禁皱眉,那时候关家正如日中天,随便漏点手指缝,都能散出金子来,若是为自己的孙儿祈福,又怎么连这点钱财都舍不得。
况且他的名字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这当中绝非巧合,澄空与关家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崔荷生出一个猜想,激动地说道:“难不成,萧逸是昌邑侯世子的私生子,关衢宁的哥哥?”
“他们年龄相差无几,也是有这样的可能。”谢翎盯着上面的名字,细细咂摸着当中的关系。
在佛堂里待了一会,期间不停有香客进出上香,庙堂内香烟弥漫,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崔荷掩嘴咳嗽了两声,谢翎回过神来,牵着崔荷离开了佛堂。
出来后,惠风和畅,顿觉呼吸也舒缓了不少,只是崔荷刚被烟熏过,眼睛酸涩难受,只顾低头揉弄眼睛。
“怎么了,眼睛难受?”谢翎注意到她揉眼的动作,停下脚步为她查看,捧起她的脸,谢翎看见她眼睛泛红泪眼婆娑,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温声道:“我替你吹一下。”
他扣紧崔荷的腰肢,手掌扶在她脑后,倾身靠近。
崔荷抓着他的衣襟仰高了头,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眼中涩意渐渐消散,眼前景象逐渐清晰,谢翎凑得很近,像是要亲她一样,她眨了眨眼,小声说道:“好了。”
佛堂门前人来人往,有两个布衣妇人挽手路过,看到菩提树下一对惹眼的夫妻搂抱在一处,不由窃窃私语调侃起来:“这都要亲上了,佛门重地怎么不知羞呢。”
声音不大不小,落入了崔荷耳朵里,崔荷忙推开他,低头自己揉起来。
谢翎瞥了一眼那两个长舌的妇人,无奈背过手去。
妇人们掩嘴偷笑,当做没瞧见,手挽着手往另一侧走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还是禅光寺的观音庙最灵验,上次来拜过一次,回去就怀上了,终于不用受我那婆母的冷眼,你不知道她现在把我当菩萨来供呢,我今儿特意来还愿,希望生个大胖小子,彻底扬眉吐气。”说罢还摸了摸刚显怀不久的肚子。
“邻里街坊的我还会骗你不成,观音庙的名气可不是我吹出来的,你看这庙里的香火从没断过就知道了。”
崔荷耳朵微动,将她们的对话听了进去,眼看着她们就要离开,她快步走上前去将她们拦了下来:“两位姐姐请留步,方才听你们说,观音庙十分灵验,不知二位是否有见过庙里一个叫澄空的师傅?”
“谁啊?”“没听说过。”两人面面相觑,露出茫然神色,崔荷又追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与澄空毫无关系,崔荷只好放她们离去。
观音庙香火鼎盛,每年来拜观音求子者众多,当中有不少是自然受孕,与澄空无关,他也许是借了观音庙的名声,来勾引那些迫切求子的夫人。
不管如何,这个澄空已犯了色|戒,而且他和关家的关系匪浅,如果他和逍遥道长是同一人,她就更不能允许他接近自己的母亲了。
“夫人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谢翎不知何时靠近,手臂搭在她肩上,轻轻一勾,将人掰正到自己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崔荷,抚摸她光滑的脸颊,幽幽目光中带着审度的意味。
崔荷确认了这件事后,便不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如实相告,随着谢翎脸色愈发沉冷,崔荷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当她提及厢房偷听一事,谢翎拧紧的眉心骤然一松,有些东西便这样衔接起来了,山匪追杀崔荷也就有迹可循。
菩提树正对着佛堂里垂眸的佛祖,谢翎目光沉沉望向殿中青烟缭绕的佛像。
悲天悯人的佛祖,知不知道自己庇佑着的是个豺狼?
一个蹴鞠踢到崔荷面前,咕噜滚进了她的裙摆之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孩想捡回自己的蹴鞠,看见两个陌生人,顿时不敢靠近。
崔荷躬身将蹴鞠捡起,手里的蹴鞠是竹篾编制而成的,里面塞满了稻草作填充,与她在公主府里玩的皮质蹴鞠不一样,这种竹篾编制的蹴鞠很轻,她拿在手里颠了颠,腕上银铃发出细碎声响,她想,如果能在竹制的蹴鞠里面加点铃铛,叮当作响该多好听。
冲他招手示意,稚童怯懦靠近,崔荷把蹴鞠递给他,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稚童抱着蹴鞠闷不做声扭头就跑,仿佛崔荷是什么洪水猛兽。
稚童这般胆小如鼠,崔荷不禁笑了起来,扭头对上神情淡漠的谢翎,崔荷又笑不出来了。
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低声哄他:“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牵连甚广,若我知道,肯定第一时间便告诉你。”
她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么重要,只当澄空是个普通的淫|僧,加上那天发生了太多事,她一下子就忘掉了,再想起来已经过了很久,干脆就不提,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澄空。
不过也庆幸自己曾经去见过澄空,否则便要被他给蒙骗过去。
谢翎纹丝不动,严肃地说道:“你胆子不小,还敢偷偷去找他,你知不知道那些山匪正是为了杀你灭口。”
崔荷哑然失声,山匪竟然和澄空有关系?一介和尚与山匪勾结大开杀戒,还胆敢在佛门清净之地破色戒,这个澄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没发现我。”她实话实说,半点没掺假,转念一想,如今大家都暴露了,谁怕谁还不一定,于是底气又足了些,“你别担心,现在该害怕的是他才对,咱们抓紧时间找他的罪证,到时候呈到母亲面前,治他一个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