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荷低头一看,确实出血了,她从怀里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拭,谢翎却拒绝了,抬起手来不让崔荷碰到。崔荷扭头看他,见他目光灼灼,哪儿有什么委屈。
谢翎低哑着嗓子引诱道:“礼尚往来。”
崔荷脸上一阵发烫,耳尖都泛着红,她怎么做得出那么孟浪的行为?当即摇头拒绝。
谢翎失望的说道:“原来夫人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
崔荷觉得好笑,嗔怨的看着他:“扎了一下叫什么死活。”
“那夫人怜惜怜惜我?”谢翎把手递到崔荷面前,意思不言而喻,崔荷羞怯的抬头看他一眼,在他期盼的眼神下,终于还是乖乖垂下头来,蜻蜓点水一般碰到了他的指尖,随即,既大胆又害羞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便快速抽身离开。
“可以了。”她红着脸坐在一旁,抬手捋了捋鬓间碎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谢翎喉咙间发出一阵闷哑的笑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回味着她舌尖的甜味。
过于短促,反而更诱人了。
他的眼角染上了少许贪婪神色,喉头滚动了一下,抬手勾住她的下巴,哑声说道:“看来夫人没学会,我来教你。”
桌子上的烛火忽然摇曳起来,灯芯似是挣脱开泥泞的煤油,越烧越旺。
——
翌日,崔荷在谢翎的催促中转醒。
她眨了眨眼,不甚清醒的重新投入谢翎的怀中,嘟囔道:“好困。”
谢翎无奈低笑,抚摸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再不起,母亲就不等你了。”
崔荷蓦地惊醒,想起今日要去禅光寺参拜,连忙起身下地,喊人进来洗漱更衣。
更衣时,金穗递上了新裁的锦裙,藤纹锦裙与谢翎那件一样。
银杏拿来玉带为崔荷系上,束紧后显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身,挂好玉佩香囊,崔荷走出了屏风,正欲给谢翎看看,屋内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谢翎呢?”
银杏回答道:“刚刚进来时看见邱副将过来找姑爷,姑爷和他出去讲话了。”
崔荷微微颔首,来到梳妆镜前装扮,今日去寺庙参拜,不宜打扮艳丽,只简单梳了个发髻,拆卸掉多余的珠钗,用简单的绒花点缀,抹点胭脂提一提气色即可。
时辰差不多了,崔荷派人去喊谢翎,不多时谢翎回来了,只是脸色不是很好,崔荷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翎握住崔荷伸过来的手,歉意说道:“怕是不能护送你们去禅光寺了,禁卫军那边出了点岔子,要去处理,我让邱时护送你们上山,等我处理完了,再过来接你们回府。”
崔荷有些失望,精心准备了许久,还是抵不过意外。
谢翎安慰了一番,崔荷沉默的听完,也没应声,直到快到前院见到大夫人了,她才闷声说道:“知道了,你安心去办事去吧,不必急着赶来,我们要在禅光寺待到午后才回。”
谢翎看到崔荷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裙,便知道她昨夜为何非得临时缝补,心中歉意更甚,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将崔荷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保证道:“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就赶过来。”
崔荷看见不远处的大夫人正含笑望着他们二人,她赶紧挣脱开谢翎,含糊应下。
坐上马车后,他们夫妻二人分道扬镳,崔荷掀开帘子看向谢翎背道而驰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才放下车帘。
大夫人一副过来人姿态,调侃了崔荷两句,把崔荷闹了个脸红才作罢。
马车走在山野间,茂密枝丫遮挡住了艳阳,斑驳光影落在地上,透着一股盎然诗意。
卷起帘子后,秋风吹进车厢,带来满室凉爽。
崔荷与大夫人聊起二夫人的来信,得知她父亲没熬过去还是走了,她在江南守了四十九日的孝,处理完后事,不日便要返回汴梁。
崔荷琢磨着日子,她们大约能赶在中秋前回来,得简单操持一下接风洗尘的家宴。
大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话,见崔荷心不在焉似是没听到,遂拉过崔荷的手,发觉有些凉意,不由问道:“山里有些凉,怎的不穿厚一些?”
崔荷也不知道山里竟然这么凉,新裁的秋衣在城里穿,不冷不热刚刚好,进了山,便觉得有些冷了,遂放下车帘,挡住外面的凉风,崔荷不甚在意的说道:“等到了寺里,应该暖和些。”
大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件披风盖到崔荷肩上,语重心长道:“别以为年轻就不注意身体,身体不好,又怎么能怀上孩子呢,你们成婚半载,我可盼着听荷院里何时传来好消息。”
崔荷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大夫人近来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孕事,刚开始她还不放在心上,时间久了,便也紧张起来。
听闻钟毓婷怀上了,几个姐妹也接二连三的号出了喜脉,她却始终都没有动静,不需要大夫人提,她也有些着急。
大夫人见她露出愁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儿子与儿媳关系越发亲密,她自然高兴,欣喜之余,更是对崔荷寄予厚望。
谢府的第一个重孙,也该来了。
“听闻禅光寺的观音很灵验,去拜一拜。”大夫人拍了拍崔荷的手背温声叮嘱,崔荷低声应下。
沿着官道走了许久,路上行人逐渐增多。
透过竹帘能听到外面热火朝天的讲话声,崔荷掀开帘子一角,看见沿途有商贩叫卖,一路都是些携家带口的布衣百姓,官道中间马车有序前行,不一会便将徒步的百姓甩在身后。
禅光寺坐落在幽檀山上,殿宇森严,雄伟壮阔,几座塔楼伫立在山林间,飞檐翘角,庄严肃穆,即便站在山脚下,也能听到晨钟暮鼓,梵音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