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背着手,居高临下看她,半点要拉她上去的意思都没有,崔荷笑容一僵,雀跃的心情如坠崖间,她失望的垂下手,别过脸去,像极了池中蔫了的荷花。
谢翎将她的失望尽收眼底,轻笑一声,弯腰朝她靠近。
崔荷只觉腰间一紧,双脚腾空,转瞬间被揽入一个滚烫的胸膛里。
落地后,腰间的手也不见松开,崔荷抬头,便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睛里,他勾了勾唇,眼底带着戏谑之意。
原来刚才是在逗她,崔荷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夫人回府。”他语气温柔,甚至抬手亲昵的为她将碎发捋去耳后,崔荷受宠若惊,呆呆的任他作为。
直到身后有咳嗽声传来,崔荷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便见宁宥脸色古怪地看向他们,崔荷撑着谢翎的胸膛想要挣脱,谢翎却霸道的不松手,搂住她的腰困在身前,他看着宁宥却对崔荷说道:“夫人,怎的不介绍一下?”
当着外人的面,崔荷有些不习惯与他搂搂抱抱,于是扭身瞪他一眼,轻声咕哝道:“撒开,让人看笑话了。”
谢翎眼里藏着笑,也与她小声说话:“哪儿来的笑话,夫妻恩爱,不是很合常理吗?”
“有外人在。”
“嗯,是有外人。”谢翎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得了自由,崔荷连忙离他三尺远,走到宁宥面前介绍道:“那是我夫君谢翎。”
她回头看谢翎,对他说道:“这是我师兄宁宥,你与我一样,喊他一声宁师兄。”
谢翎轻嗤了一声,走上前来拉过崔荷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身边,状似无意地拆开崔荷肩上的襻膊,落下长袖挡住了她一双藕臂。
“原来是师兄,幸会幸会,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劳师兄照顾,如今我回来了,便不劳烦师兄了。”
宁宥眉宇轻挑,他又怎会听不出谢翎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只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他原以为郡主嫁的忠勇侯是个老男人,却不料这般年轻,还……这般善妒。
他淡淡一笑,收起桌上的画卷,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崔荷习惯性的要上前为他收拾画卷,谢翎的铁臂却纹丝不动将她禁锢在怀中,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宥自己收拾画卷。
谢翎盯着那幅画,说:“师兄不如把画留在这儿,也省得带来带去。”
宁宥觉得好笑,不过给郡主画了一幅画便不准许带走,谢侯爷的醋意怕是连公主府的莲池都盛不下了,他笑着抬头反问道:“我的墨宝为何要留在此处?”
谢翎沉吟片刻,道:“谢某意欲购买,师兄出个价吧。”
宁宥笑出声来,看见崔荷难堪的表情,又连忙收敛起笑意,无奈摇头道:“侯爷说笑了,我的墨宝千金不卖。”
“我瞧画得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画的。”谢翎面露不屑道。
崔荷以肘暗击他,谢翎不满睨她,被她狠瞪一眼后便不再说话,崔荷歉意道:“师兄不必放在心上,此人不通文墨,是个莽夫,您千万别见怪。”
宁宥脸上笑意更甚,临行前对崔荷道:“郡主,不要忘了七日之约。”说完他就走了。
待人走后,谢翎才松开手,来到矮榻上坐下,皱眉质问道:“什么七日之约?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只是我师兄罢了。”崔荷走到案几前收拾笔墨,将染了色的毛笔扔进笔洗,抬头看向坐在矮榻上生闷气的谢翎,只觉得心中愉悦,谢翎他吃醋了。
崔荷见谢翎一直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低头与两个丫鬟收拾好东西,抬头瞥他一眼,他连姿势都没变过,依旧背着身子不肯理她。
崔荷与金穗对视一眼,不由噗嗤笑出声来,谢翎皱眉回头瞪她,崔荷收敛起笑意,说道:“不是要接我回府?傻坐着干什么,走了。”
谢翎起身,先她一步走出湖心亭水榭,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带路,崔荷唤来宁管事,道:“母亲既然又去了趟宫里,我就不等她了,你且告诉她一声,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她。”
“郡主放心。”
交代完后,崔荷扭头,就见谢翎身姿矫捷,三两步便走出了花园,崔荷故意留在原地不肯跟上,站在廊桥旁看他什么时候回头。
谢翎虽步伐稳健,但走得并不快,他闷头走了一会,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回头一看,就见崔荷站在廊桥上看他。
崔荷幽怨的瞪他,她周围的丫鬟们也纷纷朝他看来,谢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折返回到她面前,说:“为何不跟上?”
崔荷反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谢翎理直气壮道:“接人。”
崔荷哼了哼:“那你要接的人呢?”
崔荷缓缓抬手示意,谢翎心领神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握住,低声问道:“满意了?”
“嗯。”崔荷垂眸颔首,两个人牵着手,总算离开了公主府。
上了马车,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上。
车厢并不狭窄,但也说不上宽敞,只是车厢里多了一个谢翎后,崔荷的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车厢里,谢翎望着窗沿晃动的竹帘,崔荷低头看向绣鞋上的花纹,街头热闹的叫卖声从车窗传入,驱散了车内的安静。
他们虽是新婚夫妇,却也没多少正经相处的时间,婚后别别扭扭的总算圆了房,可是圆房后他又走了。
三月未见,崔荷好不容易适应分离的日子,谢翎这一回来,她平静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崔荷偷偷看他,他坐得笔直,双手搁在膝上,无意识的敲击着膝头,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方才还握着她,触碰到他指腹上的薄茧时,她总觉得酥酥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