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夏,定海警方查了墓地的这几天的监控,在那里面发现了郑朗和陈t苍。”
拿着随便收拾出来的一个双肩包出门时,辛夏还在回忆刚才在曹川传来的监控录像中看到情景。
视频中,是一片被厚厚的积雪沉沉压住的天地,墓碑几乎被雪垛掩埋,只露出寥寥几个尖角,像在雪地里扎了根的怪石。
郑朗和陈苍并着肩在雪地上走着。郑朗怀里抱着一只骨灰盒,上面罩着块布,被风掀起四角。陈苍走在他旁边,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马尾,露出清晰的面部轮廓。
两人一点伪装都没有,一点也不像被警方通缉的亡命徒。
如此走出十余米,人影靠近监控摄像头,陈苍朝镜头的方向慢慢转过脸,看着它笑了一下,比起一根中指。
听到“嗵”的关门声,辛夏后背上蛰伏了许久的冷汗终于应声而落。她着急忙慌地下楼,跑下半层,听到开门声。
“出什么事了?”倪殊走出门,居高临下看着她。
“陈苍猜到了郑振峰会来找我,我现在要去定海。”
倪殊怔了一下,转身进屋取了大衣出来,“我送你。”
车子在人烟冷清的街道上疾驰。大雪停了,好容易冒出头的太阳从斜上方偷泻出一缕清光,洒在挡风玻璃上,像一层脆凛的寒霜。
倪殊一边开车一边听辛夏讲电话。
“这是陈苍设下的圈套,她猜到了郑振峰会来找我,所以早一步取走了恶青的骨灰盒。曹叔叔,我还是觉得郑振峰现在有危险,麻烦您让定海那边的警察再去他家里一趟我现在在去车站的路上了,您放心,有人送我,一会儿站台外面见。”
挂断电话,辛夏紧皱着眉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倪殊看她一眼,“紧张?”
她没做声,把手机塞进包里,抬头看着前方白雪皑皑的马路,眉间的纹路依然没有松。过了片刻,轻声道一句,“我心里不安生,直觉告诉我郑振峰家一定出事了。”
“他今天一早才到定海。而且你不是说,他家周围有警察把守的吗?”倪殊拐了个弯,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安慰,直到看见高铁站的灯牌在日光下突兀地撑起一方微弱光亮,才脚踩油门减速,把车子靠边停下,看着她沉声笑笑,“女人的直觉也不见得次次都是准的。”
辛夏道了声谢,背起包推开车门。倪殊在后面拉住她,“真的不要我跟你去?我还是不太放心。”
辛夏回过头,脸上浮出一个笑,“京平和定海的警察都已经出动了,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再说你也没必要牵扯进来,和那两个亡命之徒沾上边对你没什么好处。”
倪殊在她眼底捕捉到一抹柔光,点点头冲她挥了挥手,“那就一路顺风。”
大年初三的高铁上人不算多,车厢里稀稀落落几个人影,互相对比和衬托着彼此的寂寞。
曹川和几位同事坐在前面几排。辛夏放好行李便一头栽进座椅中,扭头看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站台发呆。身边的座椅“咯吱”一声,坐下一个人,辛夏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个激灵转过头,盯着倪殊的侧脸怔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查了一下还有票,就买了。”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一句话,好像这件事完全与她无关。
“虽然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一直等到车开始缓缓前进,辛夏才回过味儿,小声问了一句。
挑衅
“比上次你问我时又多了一点点,”倪殊倒也不回避,抱臂侧头看向她,“以前觉得你身材好,人不矫情,现在又在你身上发现了一个优点。你这个人身后有故事,心里有主见,处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会无聊,饭都能多吃两碗。”
辛夏低沉的心境忽然敞亮了一点,“我优点多了去了,你可别被我迷死。”
倪殊半认真地开着玩笑,“别人喜欢你,你会觉得是负担吗?”
“有一点。”
“对肖树你怎么不这样?”
“他不一样。”
她的本意是肖树还是个孩子,说出口却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会,却又懒得解释,只从包里掏出曹川给的一袋面包,打开放在桌板上,招呼倪殊一起吃。
倪殊却说困了,抓起外套盖在身上,还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头歪向另一侧沉沉睡去。
辛夏却睡不着。
高铁出了京平,在平坦的旷野上飞驰,没有丝毫颠簸。可她的心却震荡着,随着时间一秒秒朝前推进,律动愈发急促,快得让她产生了呕意。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前方响起。辛夏吓从座位弹起,惊动了身边的倪殊。
曹川步履匆匆走过来,看到辛夏苍白的脸,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语速,“定海那边……出事了。”
接到曹川的电话后,在郑振峰家附近蹲守的警察便赶了过去。
郑家的大门紧锁,敲门无人应声,警察们知道不妙,果断破门而入。
门一敞开,血腥味儿便兜不住地朝外涌,几个警察冲进卧室,发现郑家三口人皆手脚反绑陈尸在床,身上布满如花朵绽放一般的锐器伤。
鲜血渗透了几层被褥,又顺着床腿流下,在地砖上漫溢出惊心怵目的黑红色痕迹。
警方事后分析,郑朗和陈苍在郑振峰去京平后就潜进郑家。后来警方装扮成工人上门时,他们在卧室里控制住郑振峰的儿子,要挟做母亲的给警察开门,谎报平安。
郑振峰回来后,两人又把他绑住,当着他的面杀死他老婆和孩子后,将他残忍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