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断了他的清宁。
是女声的窃笑。
钟嘉聿倏然醒神,目光如箭,钉住现场唯一的嫌疑人。
莱莱霎时噤若寒蝉,赔笑道:“对不起奇哥,我只是突然想起一点的事。”
钟嘉聿面色雕塑一般冷酷,“我很搞笑?”
“不不不——!”莱莱鬼鬼祟祟摆手,“不是你,不是你,是钳哥。”
钟嘉聿摸出后腰的枪,像抚摸情人的手。
莱莱簌簌颤,“就是、我一个姐妹不是跟了钳哥吗,那姐妹就说钳哥次次跟她做,都要喊阿嫂阿嫂才出得来。我不就一直好奇阿嫂长什么样吗,今晚终于见着了。嘿嘿,那么漂亮,难怪。”
钟嘉聿冷笑,“你不是说嘴巴紧?”
莱莱抗辩道:“她到处说的,又不是秘密。我可没乱说其他。”
钟嘉聿说:“你知道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吗?”
莱莱立刻顺杆爬,“我就初中文化,哪像奇哥那么博学。现在跟奇哥学到了,以后一定记住。好奇害死猫,呵呵,我还想好好活着。”
莱莱又捡回一条命,心里不忘骂这男人屁事多,还不如普通嫖客利索,操完直接提裤子走人,他妈的次次都要吓她。
惊吓会眩晕出幻觉,陈佳玉刹那间看见了她的姑婆。
姑婆只是静静注视她,没说带她走,也没像以前指点她走出迷津。
姑婆在陈佳玉大一的暑假离开。人上了年纪,便像年久失修的老木楼,经不起风雨摧折。姑婆下雨天滑了一跤,抬到医院,医生便摇头,说就这几天的事了。
热心邻居帮忙打点,让她准备至少三万块,现在一条龙服务,包括选购棺木、灵堂布置、抬棺下葬和酒席等等,把钱交给负责人,家属两耳不闻窗外事,哭丧送好最后一程。
陈佳玉一年来的兼职勉强够开支,一下子哪掏得出三万块,“我、我上哪里找钱啊。”
邻居误会她不孝顺,教育说:“生死乃人生大事,这是阿婆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万万潦草不得,就算借也要借齐啊。阿婆年纪可以当你奶奶,但她就是你妈。”
陈佳玉知道,陈佳玉当然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搞到三万块。
电话本大多是同学——那会她还没有手机,存好钱正打算买——陈佳玉很快找到“冤大头”,笃信对方不会见死不救。
他曾说过有困难找警察。
她用姑婆手机拨下一串不太眼熟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清后再拨。”
陈佳玉茫然盯着刮擦严重的手机屏幕,年时她曾用舍友手机过年祝福,还收到了回复。
现在,姑婆不要她了,钟嘉聿也不要她了。
她在后悔,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跟钟嘉聿先从普通朋友做起,徐徐图之,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陈佳玉没空伤感,拨下另一个号码,很快得到回复。
不是所有的慈悲都不求回报,一些别有用心的“善意”,早已标注好潜在交易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