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恨不得捂住儿子的嘴,但是已经迟了。
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傻儿子啊,你自己作孽,自己受着吧!
曾经《归藏》竹简没有出土之前,嫦娥是“恒我”的说法也受到质疑。
但是1993年,王家台出土的秦简证明了“嫦娥”的真面目。
天幕放出了出土的秦简,从古老的秦简才
能还原这位被后人编排了千年、背负着无中生有的背夫罪名的神明曾经的真面目。
王家台秦简《归藏》出土时严重残缺,整理者将《归妹》编为307和302两支,这也是至今为止最早记载嫦娥神话的第一手文献,后世引用《归藏·归妹》的传世文献则属于二次文献范畴。
秦简中,307号竹简的简文是:《归妹》曰:昔者恒我窃毋死之囗。
201号竹简的简文是:囗囗奔月,而攴(枚)占囗囗囗。
这里的“囗”是字迹模糊不明原本的文字,两枚竹简的残缺简文也可以得到有关嫦娥神话的信息:嫦娥事件发生在遥远的过去,而且以前叫做“恒我”。恒我窃取了不死药然后奔月。
请注意:这里“恒我”是没有性别也没有伴侣,连西王母也不存在。“恒我”的意思是“使我永恒”,即期望长生不死之意,与求不死药非常吻合。
也就是说,“恒我”根本没有丈夫“羿”,它是一个中性词,并没有性别含义。
而且从偷长生不死药的行为来看,历代帝王喜欢求长生,后妃喜欢求美貌,这行为怎么看都像男性。历朝历代摄政太后也不少,谁炼丹求长生了?反而有各种美容秘方。
这一刻,追求长生不死炼丹的皇帝齐齐心虚。
大臣们当着帝王的面不敢说什么,可是私底下还是议论纷纷。
“没错,不仅仅求长生的皇帝居多,就连小偷小摸的混混偷儿也是男人居多。”
“我们隔壁村的那小子,小时候偷钱他爹总说孩子还小,还夸他胆子大,长大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偷鸡摸狗,坐牢都好多次了。”
“哪个姑娘家敢偷东西哦,姑娘家偷了东西名声彻底毁了,没嫁人的嫁不出去还连累娘家,嫁人了的要被休妻!”
村里村头、街坊邻居,越讨论越觉得就偷东西来说,这“恒我”更像是男人。
而大家宅子中的富家千金们,曾经因为久居深宅,对会写诗很有才华的书生充满幻想。在天幕一次次揭开书生们笔下无德的真面目后,越听越气。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的、挣钱的事情立刻霸占,不好的、有损名声的事情就推到女人身上!”
“尤其是那书生,越是没本事就越喜欢乱写,只能在笔下满足自己的幻想!”
后宅女儿们的骂声传到书房,近几日被家中忙着写书的女眷的嫌弃弄得头疼的父亲,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大女儿差点跟穷书生私奔,小女儿还帮忙打掩护,他差点没逮住人,还好天幕讲了那司马相如的故事后,两女儿都老实回家,宅着写书去了。
现在听这架势,完全不用担心跟书生私奔了,但是新的问题来了:
两个女儿现在都不想嫁人了!
老父亲十分头疼,自己都忍不住无语:那些文人没事不会去写策论写如何治理天下吗,这都写得啥玩意!害人不浅!
但是,因为“恒我”涉及到“窃取”
,就硬是变成了女性,还配上了一位英雄的丈夫。
吕雉再次一声冷笑,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刘邦听得背心凉飕飕的。
总觉得这一声冷笑已经骂了许多人。
“恒我”在后世越来越扭曲,名字也几经变化,含义也越来越被贬低。
秦朝和先秦时期,“恒我”还是单纯的求长生;
汉文帝刘恒时期,为了避讳刘恒的名字,“恒我”改成了“姮我”,从此失去了长生不死的意思,增加了女性含义;
在汉人的眼里,既然是女性神,那么自然需要有丈夫,于是,“羿”就被加入进去。
西汉《淮南子》中记载了嫦娥神话时,已经变成了:姮娥,而且多了丈夫“羿”。
《淮南子·览冥训》曰:“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何则?不知不死之药所由生也。”
这个时候,姮娥就变成了盗窃丈夫羿的不死药;
到东汉时期,高诱为之作注:“姮娥,羿妻,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盗服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
《初学记》卷一引用这种说法,只是改成了“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羿妻姮娥窃之奔月,托身于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
东汉张衡的《灵宪》也记载了“姮娥窃羿丹药奔月化为蟾蜍”的故事。
从两汉开始,“姮娥与羿的夫妻关系”和“盗羿不死药化为蟾蜍”的故事原型就此定型。
《汉书·董仲舒传》记载“毋常安息”,此后“姮我”变成了“常我”。据说,在汉朝的长安雅言语言体系中,“我”在长安、或者说现在的陕西,发音接近“娥”,所以后面演变成了“常我”“常娥”“嫦娥”。
清朝时期,吴玉搢撰写的《别雅》云:“恒、姮,皆常也。古人因避讳……又有羿妻之说,故遂作娥。今则确以为女子矣,其可笑孰甚焉。”
恒我,经过文人的笔,一步步从单身、性别不明的神,成为了背叛丈夫的女神。
就连化身为蟾蜍,也成了背叛丈夫的惩罚。
于是无数诗人各种写诗,谴责嫦娥偷药,幻想嫦娥在月亮上多么孤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