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考虑得周全,可却错估了常星移在“取沈醉性命”与“不许阿凝涉险”这两件事上的优先级排序。
“我不是说过了,要对付萧文王这种男人,就一定要死死捏住他的软肋,而他的软肋,谁看不出?”梦鸢无所谓地说。
“你疯了?”降娄腾地翻身坐起,“可他的软肋也是阁主的软肋!”
这根软肋她也敢动?!
多年的寻找与默默守护,异闻阁无一人敢在她身上做文章,这女人又不是不了解阁主,这无异于是送命的做法!
梦鸢不语,她懒得解释。
她大抵就是疯了才敢让黑衣人对苏百凝出手,虽不为取她性命,但那次偷袭在常星移眼中绝对是要命的程度。
见她态度疏离,降娄心中陡然慌了一下,压下那股急躁劲儿,急忙变了语气换了话题,“那具尸体……有办法了吗?里面的东西……”
梦鸢眉间的温情不复存在,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口回了句“没有”后就抓起衣裙下了床。
她不愿再与降娄多谈论这件事,他不过是她的床伴,两人各取所需罢了,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管了?
这般僭越,看来要重新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否继续了。
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应,降娄心里十分不安,见她欲离开,连忙将她喊住:“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了,我……不想与你为敌。”
闻言,梦鸢身影一滞,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向还傻傻坐在床上的降娄,他面色正经,一如往日,殊不知这段他认真了的关系即将走到终点。
“若是真有那样一天,你愿意为了我离开异闻阁吗?”
暖黄色的房间中飘荡着她清灵的声音,有些蛊惑。
降娄神色一紧,半晌没有回答。
而梦鸢,则像是看见了天大的笑话般,直接笑弯了腰,笑到眼泪涌出眼眶,却分不清究竟是逗弄的兴奋还是对自己的悲悯。
直到她笑够了,笑到肚皮酸麻,才抬手勾去眼角的泪花,捧腹轻喘了几下,语气轻快道:
“你别当真呀,怎有那样一天?最近我正打算在星移面前找回些好感呢。”
光秃秃的树梢上凝着霜花,在暖阳的照射下逐渐融化,一滴晶莹的水珠“啪嗒”落在苏百凝肩头,但她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心思并不在此处。
她十分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场景——大大小小的货箱堆满了半个前厅,有大半是用来装点府邸的窗花、灯笼之类的东西,另外一大部分便是年货必备的吃食。
此时沈醉正不厌其烦地指挥着众人将这些东西该布置的布置起来,该储存的储存好,还时不时来问问她的意见,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原本是一次随意的出门闲逛,却突然变成了年货大采买。
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买灯笼和窗花的事,寻思只买几个装点出些年味就可以了,结果不知道沈醉又抽的什么风,将整个摊子都包下来还不算完,又拉着苏百凝买了许多东西,导致整条街的商贩都感激地涕泗横流。
“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沈醉十分认真地指挥小厮将灯笼挂到府门上。
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苏百凝尴尬地拉拉他的衣角,悄声道:“还有将近一个月才除夕呢,等到了小年再挂也不迟的。”
沈醉思考了下,问:“只有小年以后才可以挂吗?”
苏百凝想了想,这种事应该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吧,便回了句:“……倒也不是。”
“那就挂起来吧。”
既然没有必须这一说,那他想什么时候挂就什么时候挂,他就想让府中早些充斥着喜庆的氛围。
苏百凝无话可说,无奈地看着大片大片的红色就这样染了府中光景,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这府中本就缺少些烟火气。
倒是沈醉恍惚了下,竟有一瞬间将这景色当作了他们的成婚礼。恍惚中见她穿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被他迎进门,如愿与她携手置身于这片艳丽的红色当中,许下誓词,正式结为夫妻……
他心脏怦怦直跳,唇角的笑意愈发掩盖不住,想去牵她的手,却没牵到。
他冷不丁慌了下,迅速从美好的幻想中抽身出来,急急地去寻她的身影,只见苏百凝站在不远处,面前还站着一人。
有些眼熟,好像是——
苏千璇?
她来做什么?
苏百凝无奈地与苏千璇面对面站着,悄悄叹了口气。
实在是倒霉,竟被她碰了个正着。
但苏千璇比上次见面时看起来又消瘦了几分,脸上挂着的阴郁似乎积攒了多日,挥之不去。
“苏百凝,你不是还在北疆没回来吗?”她态度有些蛮横,语气中满是质问,面对她竟也连名带姓地叫,似乎斩断了姐妹情一般。
苏百凝在萧文王府养伤是秘密,同谁都没有说,可苏千璇这架势愣是给她扣上了一顶名为“未过门的黄花大闺女有家不回,跑到未婚夫家常住还不让家里知晓”的帽子。
这事她不好解释,可“不解释”在苏千璇眼中偏偏就成了拿来说事的把柄。
“苏百凝,是不是答应我的事情你做不到了就不敢回府了?”苏千璇态度不好,边说着手上还边带了动作,俏丽的手指直冲着苏百凝胸口的伤势而去。
苏百凝正要躲,但下一秒苏千璇的手腕就被人牢牢抓住。
“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
沈醉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悦,若不是看在日后也要唤她一声“阿姊”的面子上,他怎会这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