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欲不可无度。
所以沈醉从来只想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承担着身为萧文王统管临京的责任。除此之外,或许唯一的贪念就只存在于对于情爱的幻想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是他自小就知道的道理。他从不艳羡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因为看过后宫中的疯癫、痴傻,还因为母后说过——“若是醉儿有机会能知晓‘一生唯一人’的情爱是何种滋味就好了。”
所以几年前,一纸婚约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将他牢牢拴住的时候,他是不满的。
因为他只会有一位王妃,也只会是那一名女子,他要的绝不是敷衍与随便。
……
沈醉负手站在梦鸢面前,认真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梦鸢听后,眸中似乎第一次出现了那样的神情——不解与不信中夹杂着一丝动容。
她在满庭芳中数年,一颗鲜活的心脏早已就被伤得千疮百孔,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真情可言,都不过是谎话,都不过是骗术。
她原也只是作为孤儿被卖了进来,偶然间接待的那位客人看中了她在危机下的机灵与不迫,才与她进行了交易,拿她最在意的东西进行了互换。自此,梦鸢开始了将希望寄托于那些恐怖的蛊虫身上的日子。
梦鸢垂头默了良久,突然冷笑一声。
沈醉本以为她又要出言不逊,但她却什么都没说。
她早就对生活、对男人失去了希望,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男人在床榻上的许诺,可却从来没有等到过兑现,有的男人甚至不愿费心去为她编造一个谎言。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嘲讽一颗依然真挚的心。
梦鸢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眼神异常坚定有神,对沈醉说道:“萧文王,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话毕,沈醉与萧荣皆松了口气,唯有娄降的拳紧张地攥了起来。
痕迹
帐外下了整夜的雪终于差不多停了,放晴了的西边天上,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夕阳的轮廓,云层后还现出了七彩的霞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绚丽的景色了。
今儿又是一整日没有见到沈醉,但看这天色,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正想着,惊闻一阵马蹄声,是沈醉策马归来,仿佛踏着七彩祥云般。
但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形色匆匆,不像刚从外面忙完回来的样子,反倒像要出征。
果不其然,他驾马来到苏百凝面前,匆匆嘱咐了几句,说自己今夜可能不会回来了,叫她无论如何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帐,并让萧荣千万要与她寸步不离。
说完,他匆匆看她一眼,而后就重新上马,离开了驻地。
太阳缓缓褪去,直至落到半山腰才留下一片绚丽的残阳,那一抹红色像是天空中残留的最后一道血色,薄似轻烟般的云层被风一吹几乎就要飘散。
苏百凝坐在营帐门口,怀中抱着那只粘人的猫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活跃躁动的脑袋,与它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山头,看着天空渐渐变成靛蓝色。
“萧将军,你说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萧荣板板正正地站在一旁,语气淡淡,“禀王妃,属下不敢妄议,属下只知王爷最近有要事要忙。”
苏百凝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沈醉将萧荣留下是因为信任,也知道从萧荣这边一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但她只是想发个牢骚。
沈醉最近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桩桩件件都勾引着她的好奇心。
尤其是后场。
她不信那是猫会发出的声音,那里绝对有沈醉想要隐瞒的事情。
沈醉不在,也明确地说过今夜不会再回来,看他刚刚那副焦急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话。
所以,现在她只需要躲过萧荣的视线……
“萧将军,是不是快要用晚膳了?”
萧荣:“王妃可是饿了?属下这就去催后厨。”
苏百凝心中暗喜,竟然这么简单就将萧荣支开了,那趁他去催后厨的时候,她就可以偷偷溜去后场……
“去,催下后厨,快些将王妃的晚膳备好。”萧荣招招手叫来一个看守,直接将他派了去。
苏百凝无奈,“……萧将军,您何不亲自去?”
萧荣一本正经地回道:“王爷吩咐过,让属下今夜与王妃您寸步不离。”
“那我歇息时,萧将军也要践行‘寸步不离’这一条吗?”
她故意眨巴着眼睛,闪亮亮地盯着他看,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
萧荣脸色瞬间一红,立马行了个礼,退后两步道:“属下不敢!王妃歇息时属下在营帐外看守,绝不打扰王妃。”
看来要另外再想别的办法将他支开了,况且沈醉今儿这般重视,或许她之前的猜想就是正确的——之前沈醉压根就没离开过驻地,只是在她面前装出了一副外出忙碌的假象。
就像那天,本来以为他一早就离开了驻地,可谁曾想,她刚接近地宫,沈醉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应对之迅速,除非他一直就在地宫……
苏百凝用过晚膳,抱着小猫看起沈醉怕她无聊给她找来的些话本子,最近沈醉不在的多数时候她就常与这些话本作伴。
但是今天,她却总觉得看不进去,看了半天愣是一页没翻,满脑子都是要如何躲开萧荣的视线,如何去到地宫一探究竟。
她总觉得错过今天,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得知真相的机会了。
怀中的小猫黏黏腻腻地叫了一声,突然从苏百凝怀中扭着身子钻出去,哗啦哗啦地翻过了她面前的几页话本,肉嘟嘟、粉乎乎的小爪子踩上她面前小几上的砚台,踩了一脚墨汁,并窜到某页上留下几个漂亮的梅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