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劳最大的那些本就识趣,作为秦王心腹也一向急君之所急,不会主动给王上添麻烦。连他们都不要封地,其他人更没那个资格有意见,只能乖乖听话。
扶苏称赞:
“王卿好算计,就是不知此事若是传出去,王卿是否会为人记恨。”
馊主意是王绾自己出的,他可真不怕得罪人。
王绾:……
太子是不是在威胁我?
秦王政听他们你来我往的辩论,心里一丝动摇都没有。
边陲确实不方便管辖,但这不是开分封这个先例的借口。某个操作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成为“祖宗旧例”。
现在因为六国民心妥协了,分封出去一些公子。过些年即便收回来,一旦中央衰落换了个无能之君上位,对方就会再次为了掌控边陲搞分封。
一而再再而三,如何能不生乱?
先不提分出去的那些公子,他们肯定意识得到自己只是被利用了,说不准会反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反抗,还乖乖配合着交回了权柄。反复在边境搞分封和裁撤,边境也会陷入动荡不安之中。
郡国并行是个捷径,但却是个隐患非常大的捷径。现在享受到了它的好处,以后却要为收拾它的缺陷费劲力气,甚至给子孙埋下大雷,得不偿失。
扶苏和父亲的想法高度重合。
他语重心长地提醒王绾:
“祖宗之法可变乎?”
王绾一时哽住了。
如果说不可变,那后世秦王就会遵循分封。如果说可变,那秦王政如今设置下的大一统体系,是否也会被后辈们摒弃掉?
这个问题是个天坑。
最后王绾硬着头皮表示:
“昔商君变法,岂非变更了祖宗之法?”
秦国一向不遵循祖法,而是什么对国家好就用什么。所以分封现在有利于治国就可用,以后不利的时候自然就不用了。
扶苏点头:
“不错,史官可记下了?”
史官头也不抬,用行动表示自己在记。
扶苏便道:
“于国有利时方可改制,然分封除外。自今日起为祖训,父亲以为如何?”
秦王政颔首:
“善。”
边郡管辖困难就努力克服困难,休想走什么捷径。只顾自己一时舒坦,那大秦还有什么未来?
王绾愣住了,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之前王上没有反驳,并不是他赞成这个提议。而是王上懒得反驳,交由太子替他说清他想说的话。
也是,太子与王上虽然在某些细枝末节的执政理念上存在冲突,但大事上一直都是完美契合的。
既然太子一直在挑刺反驳,那么就证明王上不看好他的提议。只不过他方才一直以为太子是在帮忙寻找提议里的漏洞,辅助他完善这个策略。
王绾面色剧变:
“王上!”
秦王政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寡人要天下权柄尽在我一人之手。”
王绾无法理解:
“可太子他——”
太子难道不是已经分走了大量权柄吗?王上能分权给太子,为何吝啬给其他公子?
扶苏摇了摇头:
“我与相国并无不同。”
父亲给予他的权柄,是随时能收回来的。这不算是他分走了王权,而是他拿到了代行王权的临时许可。
如果说相国是秦王的秘书,太子就是秘书中权利最大的那个,仅此而已。
但分封不同,诸侯王是正儿八经分走了权利的。而且这个权利远在边陲、拥有自己的独立性,自成一国,天子无法轻易染指。
秦王政不欲再同王绾废话,只道:
“王卿回去再想想吧,治理边陲难道只有分封一条路可走吗?”
此前父子俩曾商讨过将子婴派往齐地担任郡守,借他宗室的身份和郡守的职权教化齐人。待事成再更换新的郡守过去,不把宗室长久地留在偏远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