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越发觉得太子居心不良了。
下个月一公子就要大婚,到时候迟早会有新的公孙出世。如今王上膝下只有三个孙辈,两男一女,却全是太子所出,这是个很奇怪的局面。
太子和一公子分明只差两三岁,儿女年纪却差了十多岁。其中固然有太子早婚的缘故在,但后续公子公主们婚事被拖延到一十多,难道不正是太子在从中作梗吗?
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王绾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太子和王上年龄差距小,连带着太孙也和王上年龄差不大,这种时候拖延弟妹的婚事并没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导致过些年等王上考虑继承人时,其余公子的儿女正好年岁相当,比太孙更有优势。
毕竟找继承人总不能找个年老的,看着就活不了两年。孝文王的前车之鉴还在,两年内连换三任秦王可不是件好事。
莫非太子真的不打算等王上寿终正寝,决定提前掌权了?
王绾想得头都大了,实在搞不明白太子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和王上翻脸。最后他决定不想了,反正他已经做好了明哲保身的准备,太子爱怎么翻车怎么翻车。
扶苏一番话把王绾弄得神思不属,自己倒是高高兴兴回章台宫去了。
秦王政见儿子这么久才回来,便问他爱女是怎么缠着他不放的。原
以为阴嫚问不出来就会放弃,没想到女儿这么执着。
要不就提前告诉她好了?
扶苏却道:
“不是妹妹,是王绾拦下了我。”
秦王政这下倒是搞不懂了:
“王绾?他有何事寻你启奏?”
扶苏回想起王绾皱着一张老脸的样子就觉得可乐,笑了一声说:
“相国担心我要造反上位,逼父亲去当主父呢。”
昔年赵武灵王退位给小儿子,让其主持国政,自己专注于军事。当时就是自称“主父”的,毕竟这会儿还没有“太上皇”的说法。
扶苏就借此开了个小玩笑,他嘴里的主父自然就不是还能管军事的主父,而是纯粹的吉祥物了。
秦王政:……王绾可真敢想啊。
秦王政匪夷所思:
“王绾缘何会觉得寡人斗不过你?”
扶苏笑倒在父亲身上:
“他就是觉得我不行,才来试探我的呀!”
王绾自以为把小心思藏得很好,实则根本瞒不过扶苏。对方假借提点太子收敛一些为由说出那个话,本质是为了刺激太子提前动手,当他看不出来呢。
可惜一番推理全是错的,聪明人就是容易多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随便在朝中拎个人出来,告诉他们“太孙学习理政只是单纯因为太子手疼需要休息,王上才找太孙替父分忧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他们只会觉得这么扯的借口一听就是假的,要么是太子心大了,要么是王上在故意养大太子的野心,想收拾掉这个已经开始威胁到自己权柄的儿子。
秦王政听完也觉得有些好笑:
“我儿为父做了这么多事,他们怎么还整日里想东想西的?”
难道王室就不能有纯粹的亲情吗?这些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扶苏扭头对竖起耳朵偷听的儿子说道:
“你争点气,赶紧学成出师。到时候大家看奏折批复全是父亲和你的字迹口吻,肯定又能有新的流言传出来。”
届时估计就要说太子他被王上厌弃了,王上决定越过太子直接重用太孙,等百年之后恐怕是太孙继位。
想想那个画面,扶苏就乐不可支。
桥松:……
蒙毅:……
史官:……
蒙毅觉得太子这么调戏群臣不太好,王上怎么也不管管。史官则在心里腹诽太子说得也有道理,臣子们自己多想怪得了谁。
说实在的,史官还挺期待那个画面的。
不能每次都只有他被太子创,独被创不如众被创。真有那一天的话他一定要把这段记录拿出去和想多了的当事人分享一番。
然后记录他们的社死时刻。
每每只有在这个时候,史官才觉得自己当起居郎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记录无聊的日常哪有记录大家的黑历史有意思呢?
史官奋笔疾书,把王绾
今天丢的脸添油加醋地记了下来。
可惜,早知道有这个名场面,他就不该着急跟着王上回章台宫。他应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亲眼见证。
反正太子说的是君上的言行要如实记录,君上包括王上和太子,他跟着王上和跟着太子都是职责所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