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楚王紧赶慢赶,终于成功赶上了大秦的新年。一路上看管他的将士都在恐吓他,言说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冠礼,王上必然要降罪发落。
楚王气得要死,但他没有说不的权利。哪怕被囚车颠簸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也只能忍受着。
所幸楚王不是一个人,他的亲眷和他一样,都得在年前赶到咸阳。有人陪自己一起倒霉的时候,日子似乎就好过许多了。
大秦历法的正月初一,即后世的十月初一,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冠礼要提前三日卜筮选出主持典礼的大宾,即正宾,但太子的正宾自然不能仅仅提前三日才选定。
正宾需要在典礼上为冠者祝词、加衣、加冠,寻常人家或许在族中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即可,到了大秦太子这里……
面对王上压迫感十足的眼神,宗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十分上道地表示:
“加冠这等大事,自该由主人亲自负责。”
主人,即冠者的父系长辈,一般就是指的父亲。
秦王政满意地颔首:
“大宾祝词即可。”
周朝已亡,周礼看看就行了。秦王政的意思是,他大秦当然该有自己的秦礼。
虽然历代先王都是遵循周礼的,但他和历代先王又不同。他即将创立一个新的王朝,那么他说的就是祖训。
于是在秦王政的魔改之下,冠礼大面上没什么变动,细节上堪称南辕北辙。
一般诸侯加冠都是三加,天子与其子才可四加。大秦如今已经不怕旁人指责它狼子野心了,因此扶苏此次自然是四加。
前来观礼的诸侯们心里很有意见,但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
扶苏初服采衣,于殿前拜见过父亲后,那位幸运地被选为正宾的宗室长辈激动地开始唱祝词。
秦王政在赞者的侍奉下净过手,走到跪坐的爱子身前,为他加上布冠,扶苏起身作揖拜谢父亲。
赞者又奉来玄端,即玄色深衣。秦王政取过玄端,亲手替儿子穿上。
一加便完成了。
二加需将布冠换为皮弁,即白鹿皮制成的头冠。再加上素衣白屦,皮弁服实则为天子朝服。
寻常贵族家中加冠不敢用皮弁服,一般是用直裾深衣代替。
三加则是爵弁服,乃是士人助君祭及亲迎等时才可穿的服装。为丝质玄衣,头冠形制如冕,却比冕低一等,极为华贵。
也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东西。
最后一加就是衮冕了,为天子祭祀天地宗庙所用之礼服。
秦王政自己不爱用冕旒,冕冠上不加旒珠,但给爱子加冠用的冕却缀上了最华美的玉珠。足足十二旒,每旒贯玉十二颗,乃最高规制。
满堂朝臣假装忘记了当初王上说的“冕旒繁琐遮挡视线”,纷纷称赞唯有此冕才配得上太子的身份。
底下的诸侯王们:……
你们秦人有没有一点底线?!
还有,太子加冠用这么高的规格,以后天子加冠你们要怎么搞?太子不该比天子低一等,按诸侯王来吗?
这个问题掌管礼仪祭祀的奉常也问过。
秦王政的回答是:
“寻常太子如何能与吾儿相比?”
好的,看来王上的意思是太子扶苏一切按天子规制来,后代的其他太子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
奉常表示理解了,回头就把这一点记入了档案中,以便后世帝王参考。
冠礼四加之后还没有结束。
冠者还要祭酒,正宾还要为冠者取字。正宾表示不敢取字,请王上自己来。
取完表字,便是正式以成年人的身份拜过父母和正宾了。正宾没敢受这个礼,生母楚姬则早就去世,所以只有秦王政受礼。
冠礼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但今日是新年,须祭祀天地和宗庙。
后头这些便不用再叫诸侯们观礼,他们也没资格观看。秦王政带着儿子前往祭祀之所,向天地和先祖祷告今日太子加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