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回草原,再没人抓得了你。”语罢,他拽起她的袖,就要往外走。
她拗不过他,走了几步,外头嘈杂的人声传来,混着兵戟战甲之声。她说什么都不肯再走,对他道:
“东宫有重兵把守,你带着我是逃不出去的。”她忽然一笑,目色温柔,道,“掖擎,你敢不敢,当下与我立个约?”
掖擎本是警惕地望着外头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她的笑,心中松动:
“什么约?”
“你可知八百里瀚海?”
“自是知道。那是回鹘王庭北面的一片荒漠。传说中,我们回鹘人的祖先,最初的天神和天女在八百里瀚海相遇,结为夫妻。”
“不错。”她惨白的面上笑意不减,一如初见时那般,与他用调笑的语气道,“皇城宫女每满两年便有机会放出宫,恢复自由身。两年后的今日,你在八百里的瀚海的等我。届时,我会想办法出宫,与你碰面。”
“若是两年后我能没来,就再等两年,往瀚海深处再走两百里……总有一日,可以相见的。”
掖擎没细想,问她道:
“此话当真?”
她郑重地朝他点头,应道:
“绝无虚言。”
兵戟声越来越近了。她甩开了他的手,将他从小门推了出去,将门合拢。
那道暗红色的门缝越来越越小,直到完全闭阖,而她在门的另一头,失了色的面容却像烙刻一般映在了他心底,一生一世,挥之不去。
掖擎满怀期许,两年又如何,他可以等的。
第二日的出逃并不顺利,有几个一开始就跟随他的亲卫被禁军的利箭刺中,死在了途中。
死前还紧紧抓着他的箭袖,吐着血说要跟他回王庭,要他为他们报仇。
待他九死一生,仍然成功地回到了回鹘王庭。
草原势力向来慕强,父汗不仅默许了他的行为,还将他正是册封为王子。无人再敢像幼时那般欺侮他轻视他。
王庭中,上至大臣,下至牙兵,见了他,无不恭恭敬敬叫他一声:
“掖擎殿下。”
他在口中咀嚼着这个词,脑中想的却是第一个如此唤他的那个女子。
……
直到第四个两年后,那是第八年。他安排在大唐的探子回报,新帝同时纳了三名妃子。
他展开亲卫送来的妃子画像,其中一位,面上有一对熟悉的梨涡。
掖擎将画像撕个粉碎,沉心定气。
之后的又一年,他仍然依约,在八百里瀚海往前走了两百里。他已行至终点,在那黄沙漫天的尽头等了数月。
一如既往,并无人来。
这十年,每两年往前两百里,他已走遍了这八百里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