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光明正大唤他的名,是那日误饮了情酒,踉踉跄跄跑到夜宴之上,当众喊他“叱炎”,求他出手相救。
然后,便是那夜在他帐中,他强迫她褪衣却又不告诉她引开希乌之事,气得她大骂“叱炎”欺人太甚。
再后,便是今日。她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不是新郎,破门而入,救她于万千箭矢之下。她被他揽在怀中,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低低唤了一声“叱炎”……
每每叫他叱炎,都是令她脸红心热之事。
想到此处,她的手顿住,停下了探开他衣襟的动作。
“我受了重伤,不给看看吗?”他调笑的声音将她拉回了当下。
望着那片见过不少次的浅蜜色肌肤,她面色如常,但耳廓已是通红如霞。
“你还是自己来吧。”她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松开那处玄衣后,双手垂落下去。
手腕瞬间便被一双大掌握住,贴紧在了他炙烈的胸口。
男人“扑通,扑通——”的心跳通过手心传来。
叱炎低垂着头,凑近她,粗糙的指腹按揉着她腕上的骨节,故作不经意道:
“我今日明明听到,某人当着百余宾客的面,要扒我衣服,验明正身。”他微微一挑浓黑的眉毛,语调颇有几分得意,道:
“怎么,才几个时辰过去,就不作数了?”
辰霜别过脸去,默不作声,只露出三两贝齿,轻咬着下唇。
叱炎见她面色玉润娇红,娇蛮可人,低哼一声,似有不满:
“你在婚礼上抢亲倒是敞敞亮亮的,见了我连承认说过的话都不敢了?”
当时,他倚在门外,和恶战之后的玄军余军一道,侧耳倾听内里的动静,准备随时破开大门,大开杀戒。
鏖战犹酣,经历一番灭天屠地的厮杀过后,他满身萧肃煞气,一袭玄衣浸透了赤色,十指都被染作淋淋鲜红。凌厉的浓眉如同吞了墨一般,毫无人气,像是才从地底深渊走了一遭,自无间炼狱里跋涉归来。
却在听到那抢亲女子如此一般说辞之后,有意无意地勾起了唇角,笑意在面上荡漾开去,满身的杀气,就此烟消云散。
方才在婚宴上气吞山河的女子就在眼前,不过却变了一副模样。此时的她,低眉宛转,皓质呈露,悄然间令人心悦不已。
叱炎喉结轻耸,轻笑着问道:
“你们中原是不是有句成语叫做‘叶公好龙’?”
“传闻,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夫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1】”
“可巧,我也有一位叶公。我的这位叶公,在大可汗面前大言不惭说爱慕于我,在河漠部百余人的婚礼上要抢走我为夫君。待我现了真身在此,那叶公见了我,却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语罢,他眉眼浓烈,似笑非笑,沉定地望着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幽深的阴影。
辰霜被他一激,错开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故作镇定,声色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