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着声音接着道:
“大可汗要殿下出兵河漠,又为何要擒我质子?怕的就是殿下侵吞河漠部后拥兵自重。殿下本已与大可汗达成一致,有如两边秤砣相平。”
“现下我已逃脱,局势失衡,以大可汗之疑心,必要先发制人。此时若是杀尽河漠部诸人,殿下便失去傍身的筹码,境地危矣!”
叱炎抹匀最后一处药膏,松开了她的下颔。
明明怀中是温香软玉,可她口中所言之事,却字字如芒刺背。
他不喜她以这种生冷的口气与他阐述事实,分析利害。声声入耳,毫无情愫,只是为了趋利避害。
沉眉间,衣袖又被拽住了。他抬眸看她,眼前的女子端着一脸专注又诚挚的神情,对他缓缓道:
“还有……屠尽一整个部落之事,我不希望殿下做。”
叱炎心中一动,并不言语,听她接着说道:
“我不想殿下背负如此骂名。殿下分明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他闻言,唇角满意地勾起,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翘挺的鼻尖,学她刻意板着脸道:
“我只行我自认对的事,无需他人指摘。”语罢不管她愣神的表情,又为她包扎起手腕来。
握着她冷得像冰柱的十指,叱炎又皱起了眉头。
他起身,拨了拨熏炉中的炭火,使之重燃。在一片余烬中,他看到了一片还未烧完的白纱衣料。他伸手将那片残破的衣料从火中拾起来,抖一抖,散落了覆在上面的焦土。
熟悉的质地映入他漆黑的眼底。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鹿茸大会上,她穿着他亲手选的白衫胡裙,如纷纷雪落,静静伏在他身侧,睡梦中眉眼弯弯,香甜诱人。
如今,白雪化作焦炭,荡然无存。
熏炉里的热气扑在面上,叱炎顿时觉得有些烧心。
他回头,声音又低又哑,微含怒意道:
“你把本王送你的衣裙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叱炎:真的好气!她烧我送的衣服!
叶公
辰霜抬头,望向那烧着火的熏炉,有些心虚。
昨夜,她换下了他送的衣衫,故意扔进了火里,眼不见为净。可眼下,不承想,竟被他当场发现,捉了小辫子。
昨夜的她,哪怕是诸葛在世,又如何能料到今日瞬息万变之局。
她以为他要娶帛罗郡主了,连最后见他一面都没狠得下心,悄悄身退。
辰霜抿了抿唇,幽声道:
“你都要娶亲了。我还留着你的衣服作甚?”
叱炎先是一愣,随后大步迈开,又回到矮榻前,盯了她一会儿。他敛起玄袍往腰后一甩,落坐在她身侧,冷峻的面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
“我不会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