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从未怪你。阿姐只想知道,你去了可敦帐中,可敦让你做了什么?”
循循善诱,步步紧逼,为了他的答案。
他的答案,是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将河漠整块宏图支离破碎的真相拼凑完整。
“阿姐……”穆护咬着牙,目光炯炯道,“自从知道你被大可汗抓走了,我没有办法,想着可敦一向庇护王庭的汉人,就去求她。可敦答应帮我救出你,但是要我顺路送一封信……”
“送信?可是送给河漠王?”辰霜虽已猜到七八分,但仍是心下一惊,追问道,“你昨夜不见人,可是去了河漠王帐?”
穆护点头,承认得很快。
辰霜沉声道:
“你可知信上内容?”
这下,穆护犹豫了。
“河漠王喜中原文化,必认得汉字。可敦给他写的信,为掩人耳目,信上用的定是汉文,是也不是?你会说汉语,定也认得汉字。别想什么借口了,快快告诉我罢!”辰霜急得抓着他的小臂,压低音调道:
“这婚礼全场,几百人的性命,就在你一句话了。你若不肯说,从今以后,就别叫我阿姐!”
“信上说……”穆护咬紧牙关,粗眉皱起,终是低声道出:
“玄王带兵乔装前来,要借婚礼屠杀河漠部!”
闻言,辰霜手中紧握的酒杯滑落,身形往后一晃,整个瘫倒在地席上。
溢出的酒水溅在她腕上,透湿衣袖,寒凉一片。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河漠王昨夜宴请之上的失态,女儿嫁妆马车上的图穷匕见,还有今日婚宴之上,河漠军整装待发的阵仗。
竟只是防卫罢了。
河漠王并不是挑起争斗的那一方。进攻者,恰恰是前来娶亲的玄王叱炎。
信上之事,可敦无法欺骗,无法故弄玄虚,因为河漠王在自己的地盘,一查便知。他昨日定是探得了玄军营中动向,才设下了如此滔天陷阱,只待玄王入瓮。
两部相争,死伤无数,最后得利的,自是那渔翁。与回鹘遥遥相望的大唐,就是那个渔翁。
无怪乎,她的长姐,回鹘的可敦,大唐的和亲公主,才会布下此局,提前泄露消息给河漠王,坐山观虎斗。
辰霜茫茫然坐回席间,气息十分不畅,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几日来她郁结于心之事,终于有了解答。
她明明是玄营的人,从不涉及牙帐之事。即便她真为陇右军细作,也该押在玄营。为何,是大可汗硬要将她一力扣在了牙帐?
那日在王帐,叱炎也并未反驳,只回了大可汗一句:
“此女囚狡猾多辩,还请父汗看守。待我出征归来,再来提她,必定重审给父汗一个交代。
她恨他狠心不相救,只听进去了“重审”二字。可此句的重点明明是“请父汗看守”和“出征归来,再来提她”这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