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滚几下,屈膝正要起身。颈间一凉,抬头见一柄陌刀已架在他的脖颈之间。
対面马上之人一跃下马,突进之时,草地雪泥飞溅。手速之快,令他来不及躲闪便已败退,失了先机。
宁远昂首,望向了那个玄衣面具之人。
那人心口已中了他的箭,一手捂住被木镞撕裂的前胸,另一只握着陌刀的手有些颤抖。即便受伤,那人浑身凝着萧索的煞气,不断向他扑面而来。
“你输了。大唐输了。”那人声音沉闷,不辨音色。
论骑射箭术,二人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但论身法战术,终是他养宁远略逊一筹。
场上掌声欢呼不断,无人不为草原猛将的绝杀之计叹服。多少贵族男女炙烈的目光,落在中央英姿勃发的玄衣男子身上。
“大可汗,儿臣已赢得彩头。”叱炎收刀,回身向王座高台走去一拜。他随即又信步转身,対席间众人沉声道:
“此女归我所有。”语罢,他劲臂悍然一挥,手中的刀一抛而出,牢牢刺入雪地之中,刀身回晃如银电掠空。
这是,宣誓主权了。
掖擎可汗大笑着下台迎他,目光落在他胸前伤口,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眉头。他粗声一喝,大声笑道:
“这彩头,是我炎儿的了。大唐使臣,可有话说?”
“咣当——”
席间只问裂瓷被投掷案前的碎落之声,怒不可言,无人敢驳。
辰霜抬眸,见叱炎已向她大步走来,行动间翻飞的衣袍翻涌如云海。
他随手拔出了身上那支箭矢,满身血迹隐没在玄衣之下。头顶一束日光涣涣照下,英朗的轮廓被镶上一道淡色的金边,使白日青天都黯然失色。
面具之下,沉黑的眸中,仿佛只她一人而已。
他不顾全场人直视而来的目光,众目睽睽,一下将她从座位上打横抱起。
场上顿时起了窃窃私语。何时见过一向沉稳禁欲的回鹘玄王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
喧嚣之中,辰霜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抱她之人的不同。
如果说在销金窟那次,是有心有力;那么这一回,她只觉身上虚浮,是他抱得有心无力。
她眸光收拢,最后失焦在他胸前紧贴在她侧脸的那处崩裂衣甲之上。
那道箭伤未愈,肌理已再度裂开,血肉汹涌而出。她之前未曾留意,只因其中溢出的血,与他身上的玄衣融作一色。
此刻,就在她眼睫之前,虽不甚明显,却触目惊心。
她瞬间明了,叱炎将她抱在怀中,是在用她的身体,掩住血流不断的箭伤,不被有心人看去他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