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耳闻。赌一场罢了。”
她赌叱炎会找到她。
想到他,她不禁又哑然失笑。自从遇见那么一个人,她嗜赌成性,且越赌越大了。
之前,她赌,他接。
那么,这一次呢?
“所谓销金,指得便是钱财。来此地消遣的,无非为了酒、色、财、气四样。”雪儿用桌上的石黛给她描眉,说得有声有色,“酒是西域美酒;财,指得金银珠宝,气,就是赌运了,色嘛,就是你这样的小美人。”
雪儿放下石黛,双指提起她的下颚,左右一看,对刚描好的一双眉毛甚是满意:
“其实就是秦楼楚馆。你这番卖的,就是自己的身。”
辰霜垂头不语,摆动着垂在腰间的匕首。
雪儿挑着妆奁匣子里各色珠钗玉簪,选了一支天青色的插在她拢好的发髻上,笑道:
“别怕,我与那窟主是熟识,他不会为难你的。你就等着你的回鹘情郎来接你吧。他可得带够了金银,以你这番身段美貌,只怕当时跟他争的人不少呢。”
辰霜敛眸。金银不知道他有没有,尖刀倒是好几把。
“要是你的情郎不来,我也就没法子了。只盼到时候买走你的是个君子,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恐怕得受点委屈。”雪儿意有所指,没心没肺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完还不够,又在她耳边呵气如兰,用唇语道:
“不如我来教教你,怎么取悦男人,让你少遭些罪……”
“男人的这里……”雪儿伸出纤纤食指,先抚着她的下颔,又点了点她的喉,最后沿着秀颈一路向下,往幽深处轻轻一按,笑得风情,道,“这里,还有这里,最是敏感。”
“他想要,你便欲擒故纵。一鼓作气,再而竭,待他三而衰之前,你再迎合他。”
辰霜见她一板一眼比划着动作,双颊不由泛起红一阵白一阵,只得别过头去对镜自照。她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花面娇容,怔了一怔。
雪儿去里头挑着几条胡裙,最后左手拿了一条藕紫色的,右手捞了一件水碧色的,各自在辰霜身上比了比,最后将碧色那件丢到她怀里。
辰霜身上这件水红色的舞裙,已是满身血污,残破不堪。由是,她接过胡裙,没有推脱,在屏风后面褪去旧衣,换完后出来。
雪儿见了她新装,微微一愣。将她拉着旋身一圈,将早已备好的一只白玉镶金的臂环扣在她的白臂上,啧啧道:
“美人底子好,又人靠衣装,今夜可有的看了。”语罢便撩起门帘,牵她出门,又小声道,“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可保重,别枉费我一番心意。”
辰霜低眉问道:
“还未请教姑娘姓甚名谁?今日相救之恩,必当相报。”
“我没有名字,我本就是个婢子罢了。从前,主子唤我翠雪。”雪儿微微一笑道,“好好活着,便是报答我啦。”
脑海里雪儿的身影渐渐消弭。
辰霜回过神来。
小神都堂前歌舞升平,几个胡女穿着轻薄的衣衫在圆台前翩翩起舞助兴。
她透过斑驳的人影,盯着一个又一个穿梭在堂前,最后落座的宾客,找寻着那个熟悉的玄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