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好生抚慰着怀里娇俏的美人,锐利的目光扫荡着房内,最后落在窗边一身是血的辰霜身上。
他拔出来刀,刀尖带血,一步一步向辰霜走去,剑刃随着他的步伐划过地板,留下一道深深的赤色刻痕。他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汉女,眼神狐疑而狠戾,凶神恶煞地问道:
“你是谁?巴果赞呢?我哥呢?”
巴果赞是他的哥,那么他便是巴果臧了。
这女子是巴果赞的宠姬,也是巴果臧的情人?
辰霜在脑中飞快地将一条条丝线串联起来,她俯身跪地,恭敬道:
“参见巴果臧大人!”
“小人是雪儿夫人肃州城捡到的孤女,夫人见我可怜,收我为奴婢,小人感激不尽。”辰霜急中生智,有条不紊地叙述道,“今夜,巴果赞大人寿宴之中饮酒大醉,竟对雪儿夫人用强……小人实在看不下去,争执间,失手将他杀死……”
辰霜语罢,偷偷瞄了一眼懒洋洋倚在门边,冷眼望着她的女子。
无论如何,她递给了自己匕首,因此刺杀之事,她也有份,断不会在人前拆穿她的吧?
“你说什么?”男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每个字都轰击着辰霜的天灵盖。
“巴果赞大人已死,就在那处。”辰霜咬死了,不敢抬头,手指着尸体的方向。
男子大跨步奔了过去,沉重的脚步在木质的杨木地板上“嘎吱嘎吱”作响。
“真死了……”他检查完巴果赞的尸体后,猛地起身问那门边的女子,“雪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待那男子一看过来,雪儿便又换了一张脸,她如莺似燕般走向巴果臧,垂泪道:
“雪儿好怕,雪儿没办法。你要杀要剐,就动手吧……”
女子赤着半边雪肩,随着声声哭泣一颤一颤的,像是随风坠落的花瓣,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的小傻瓜,我哥死了,那我们不正好可以在一块儿了吗。”男子抚着娇美女子的乌发,指尖勾去她莹莹的泪珠,一边柔声慰道,“我今天不就是来接你的吗?正好,免得我动手。心肝儿,可想死我了……”
男人一把将女子抱起,急呵呵地撅着嘴啄吻起来。女子假装作势轻轻推开,反被搂得更紧了,她拍打着他的肩头,娇喘一声“冤家”,看似挣脱不得,实为半推半就,随那男人上下其手。
辰霜见此情景,突然忆及入肃州城那条狭长的栈道。叱炎当时也是如此抱着她走了一路,她也挣扎了一路。
难不成,当时在旁人眼里也是如此这般郎情妾意的调情?
她的心跳不由快了几分,面上有如热浪拂过,不由偏过头去。
四处张望之时,她突然想到,巴果臧从楼梯上来,那么大火便还未烧至楼道,便还有机会逃出这楼。
她倏然起身立定,才向门口跨出两步,背后便传来一声大喝:
“你干什么?你站住别走。”
“臧哥,为何不随她去啊?这里,有我们两人就好了……”雪儿贴着巴果臧的前胸,葱白的十指扯动着他半开的衣襟,小声地撒娇道。
男子一刮她小巧的鼻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奸狠的话:
“笨蛋。她可是杀我哥的凶手,不拿她顶罪,我们回了祁郸,可怎么办呢?”
雪儿闻言,眼眸一暗,神色却未变,仍是笑道:
“臧哥好计谋呢,是想要将她押回祁郸见赞普吗?”
“当然。不怕你吃醋,等事情一了,我当着你的面,一刀杀了她便是。”巴果臧抚弄着怀里女子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阴险地笑道。
那女子余光瞥了她一眼,一双水波粼粼的杏眼满含嘲弄。
辰霜心中哀叹,应该听她早早退去,现下途生事端。
还未等辰霜思索出什么逃生之计,男子已从腰上解下绳索,粗鲁地已将她的双手捆绑了起来,留着一条粗绳绑在他的腰间铁扣上。
二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辰霜有如牲畜一般被牵在后面。
为今之计,只能在去祁郸途中找机会脱身了。只要不死,就一定还有希望。
楼下已是一片狼藉,烧焦断裂的廊柱和祁郸兵的尸身横七竖八布满整个宴席。火势绵延不断,所幸通路未阻塞。
辰霜犯疑,她放的火,明明只在一侧,怎得漫得如此之快?
一个祁郸将士在楼梯候着,对巴果臧禀道:
“将军,楼下的人都已灭口。”
辰霜低头看到脚边几具祁郸兵的尸体,身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是一刀贯穿心脏。竟不是烧死,而是被人刺死的。
原来,巴果臧此行来肃州,是夺他哥哥巴果赞的权来了,除了他的女人,连他的攻城胜利果实也要抢走。
辰霜明白过来了,心中惊叹不已,想到之后数日都要面对这样一个狡诈多疑之人,不由又添几分恐惧。
此时,火中突然冲出另外一个身着铁甲的祁郸将士,他形色匆匆,面色慌张,疾声对巴果臧禀道:
“将军,不好了。回鹘人偷袭!守城将士已被他们屠杀干净了。”
“哦?竟有此事。”他思忖片刻,咧开嘴笑道,“我倒要谢他们,替我将哥哥的兵将都杀干净了,我还怕他们之后找我报仇呢。”
那铁甲将士接着劝道: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城,里应外合之下,已把肃州城门打开,城外的回鹘骑兵已入城。回鹘人是有备而来,攻下了四面城墙,咱们这次带的兵少,将军不如尽早从小路撤退,以谋后机。”
巴果臧沉吟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