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转身,收回目光,朝前望去。
远处,那座角楼平地而起,像是一块巨大的墓碑屹立在肃州城正北中央。
巴果赞的寿宴就开在角楼宽敞的首层。
辰霜心思沉定,与他们相背而行,领着一群舞姬走向夜幕下雄伟又深沉的角楼。
……
角楼白壁镌有繁复的彩画,堂前燕尾飞翘入檐。
一排清丽的山水屏风和腐坏的雕栏玉砌之中,一群蛮夷的祁郸大将们在开怀畅饮,实在有些违和。
辰霜和一群舞姬出现的时候,在场的人明显停下了取乐之声,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们身上。
红衣窈窕,绢帛丝滑,衬得一个个美人,柔情似水,风情万种。
为首的,一看便是个汉人女子,肤白胜雪,身姿如燕,施施然对着主座之上膀粗腰圆的壮将走去,行礼用汉语道:
“小人奉巴果臧大人之命,携舞前来,特为大将军贺寿,作唐宫凌波舞。”
巴果赞正搂着一个宠姬在怀中玩弄着。那小美人也是个汉人,裹着一袭翠碧色的雪絮袄子,内里却穿得十分清凉,露出一角鸳鸯色的肚兜,赤着皎白的肩和手臂,一双灵动不已的杏眼往来人身上瞧。
他闻言放开了小美人,将手中的酒杯一把掷于案前。他硕大的身躯从座起身,赤着一双褐色的大脚,“啪啪”落在木质的地面上,向舞姬走去。
辰霜低眉,未等他走近,便率先甩去了肩上的披帛,抬臂小碎步后退,扭动身子绕着散开后落下的披帛旋身一周。
待披帛再度落回她肩上,她一对细长的小臂从薄纱中捻袖穿出,葱白的十指交迭盘和。形状有如含苞菡萏。
那便是她的起手式了。
几个舞姬得到了指令,各自散去,立定在指定的位置上去开舞。
若是从高空看去,整个队形,有如一朵水芙蓉正缓缓盛开。
所谓凌波,说的正是这水中芙蓉,凌水开放,俏而不妖。
走来的巴果赞向前一扑,却只扑到一段水红色的披帛,像是一条涓涓细流,从他怀中不断抽走,飘去。
众将哄堂大笑,他也不恼,笑哈哈地举杯道:
“我这弟弟倒是懂事,人没来,还不远万里给我弄来这么些美女。”
众将纷纷应和奉承道:
“小巴果将军知大人在肃州守城辛苦,特派舞女前来祝寿,实在难得,大人真是洪福齐天……”
无非是一些投人所好,兄友弟恭的马屁。已在肃州守城多日、百无聊赖的巴果赞听得舒心,大口饮着回鹘人留下的美酒,飘飘欲仙。
他在座上眯着眼,头颅随着节奏摆动,望着堂前盛开的一朵一朵红莲和对他笑靥如花的舞姬们,心神如随波逐流,荡漾起来。
在祁郸已是多年不见如此标致的汉女,他越看这领舞的汉人舞姬便越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上手。
可偏生她们这舞有招有式,一时半会无法终结。堂内众人亦是看得如痴如醉,宽敞大堂之中不知不觉挤满了人。众目睽睽,他也不好在手下面前显得自己这般心急,可腹下渐渐升起的淫-欲已然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