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玄王新收的女奴,在大可汗宴上,那位一舞动王庭的佳人了?”未等叱炎开口,女子便率先开口笑道,“你,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何其轻柔婉转,一口耳熟的汉语令人如沐春风。
辰霜像是受了那女声蛊惑,不由自主地缓缓扬起头。双目碰撞间,一对顾盼神飞的吊梢凤眸映入眼帘。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子的容貌。
记忆中,宫墙绿柳,翠眉花钿,金钗步摇,再度涌现。一切往事,恍若隔世。
“姐……”辰霜心中大震,一字还未出口,她便咽了回去。
这女子,竟是回鹘可敦,她的长姐,大唐当年的宴海公主。
他乡遇故人,辰霜顿时诸般滋味酿在心头,既是惊喜又是酸涩。
许是注意到一旁叱炎压抑万分的目光,她迅速敛容,收起目光唤了一声:
“参见可敦。”
“乖巧可人。长得真是水灵。”宴海轻笑着,俯身下来,手如柔荑,指尖轻弹她的面颊,“难怪连希乌大人也对她青眼有加。”
辰霜汗颜万分,却毫无怯意。只眼神不自觉地向立在一旁的叱炎瞥去。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递来的目色,也回望过去。四目相对之时,她似在在他冷峻的面具之下,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宴海轻咳一声,对身姿肃然的叱炎道:
“不如这样,我见这个汉人女奴,心生喜爱,既然她与达干一案也有牵连,不如由我带回帐中,自行处置。不知玄王可否割爱?”
“不可。”
“不可!”
辰霜惊呼而起,竟与一个声音异口同声。
当下,瞬时静得落针可闻。
她循那个声音望去,落入叱炎目中一道可以杀人的寒光之中。
辰霜话到嘴边,才异常到自己的失态。却不料叱炎几乎和她同时出口。
一个奴隶怎可当众草率发声,顶撞堂堂回鹘可敦?即便,她曾是自己的长姐,可她未必能认出她来;即便已经认了出来,也未必会立刻替她解围。
她不由冷汗淋漓,微微偏首,求助的眼神只能望向那身长玉立的玄衣男子。
男子的面具依旧森然,只可隐约看到侧脸那道下颌线绷得极紧。
她隐隐感到,叱炎和宴海二人之间,虽无兵刃相向,却胜似剑拔弩张。
“此女已是本王的帐中女奴。可敦若是缺人,儿臣再去周边掳几个汉女,挑样貌好看的送来便是。”叱炎似是感应到了她哀求的目光,虽未回视,但平淡的语调之中带着一股子强硬。
方才被两个人一口拒绝,宴海肤如凝脂的玉面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她冷笑道:
“此女事关达干一案,若是我今日执意要带走她。你当如何?”
叱炎的目光不由落在那个女奴眼底的那颗泪痣上。她半垂着头,雪白的后颈像是一截银钩弯月,日光之下,隐隐可见一层婴孩般的浅色细绒。
她是在害怕吗?为何身体颤得比昨夜更加厉害了。
虽有些意外,内心却倏然多出几丝若有若无的愉悦。
叱炎不假思索,即刻以不容辩驳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