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要做的滴水不漏。”叱炎接过手下递来的一瓶螺钿漆酒器,那是达干死前手里拿着的,此时酒器已半空,应是被他饮了不少。
叱炎打开瓶盖,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并未有异,闻不出所以然来。
他问道:
“你是说,达干饮了这酒才发的疯?”
“正是。”
叱炎见夜已深,最后一道目光从画卷上那女子狡黠的泪痣间扫过,似有所悟道:
“那便明日令巫医一看,两边都需给个交代。”
“可敦必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翌日清晨,辰霜被一声鹰唳惊醒。
她睁开眼,只觉日光刺目,浑身无力,四肢如同被马蹄踏过一般麻木酸痛。所幸,一夜过后,那药效已消,再无异感。
辰霜起身往巫医帐中走去,想要讨点草药治一治冰水泡过后崩裂的伤口。
意外的是,帐中清寂,并无一人。
她暗自奇怪,又退了出去,却见穆护从远处的草场奔来。
“阿姐,不好了!巫医他们……”他跑得很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怎么了?慢慢说。”
“今天一大早,殿下将他们都叫去审了。这会儿,说是要砍他们的脑袋!”
辰霜大惊,急切追问道:
“所谓何事?”
“是……是那达干的事。”
辰霜心下已猜得几分,深觉不妙,情急跟着穆护往草场走去。
今日雪霁初晴,烈日当头,草原厚积的雪已融去了大半,露出底下枯黄的衰草来。冬日疾风呼呼而过,吹得人有如冰柱。
草场已立了一大片人,透过人群绰绰的缝隙,辰霜看到熟悉的几个巫医被捆着跪在当中,于刀下瑟瑟发抖。
叱炎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肩甲锃亮,英姿勃发。他那只乌羽白头的海东青在上方不断盘旋着,睥睨众生,好似随时都会俯冲下来扑人。再旁边,围着一群带着尖利陌刀的侍卫,更衬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的身后几步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只露出一片团窠纹的青碧色裙裾,头顶一角桃形云镂冠,双手拢于袖下,被一众胡服仪卫簇拥着,贵丽无比。
是个女子?看阵仗,她的身份应不在叱炎之下。
辰霜还未看清,大部分的视线便被前面的大汉挡住,正要拨开人群看个仔细,却听到一声哀嚎:
“殿下明鉴!那达干没几日便要来讨那药。今年冬日严寒,草药生长本就比往年缓慢,数量极少,实在难以为继。所以才用了几味并不常用的药材。小人们哪来的胆量,怎会是故意要害人啊?”
跪地的巫医们磕头求饶不止,其状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