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礼臣躺在担架上抽搐了一下,气得直翻白眼。
宁氏的总裁在美国发急病倒下了,这件事很快传到国内。宁礼臣被抬进救护车的照片还被路人拍到,被发到了网上。
这些年宁礼臣一直不愿意放权,他一倒下,宁氏上下动乱。宁家出了一些亲戚接管,谁都想分这份蛋糕,宁礼臣还没走,所有势力已经就股份问题吵了好几轮,甚至影响了宁氏的股价。
在宁氏水深火热之时,李修回国了。
他站在阳台上,看到宁游清在学生宿舍区的门口买早点。
宁游清永远只吃一种包子和豆浆,他买的是哪种包子,李修目前并未得知。
他偶尔会一口气买很多,大概是别人托他带饭了。
李修租在学生宿舍斜对角的一栋楼里,学校职工用房,大多租给附近的老师和学生。在洛杉矶时,李修去宁游清的宿舍接他,看到他行李箱里放着国内的学生卡。
其实李修知道宁游清这几年在哪座城市、哪所学校,他没有去找他。
当李修提着行李箱,住进这栋陈旧的楼房时,他并没有想过能在楼上看到宁游清出入,也不作任何见面的打算。
况且,李修无法在这里常住,他大部分时间要回到c大,完成最后一年的课业。
往返于c大和宁游清的学校,在这间旧房子里,李修的书桌靠窗,天亮或天暗,学生们从宿舍进出,李修在他们的脸上逡巡着,想找到他唯一熟悉的那张。
李修只一厢情愿地做过两件没意义的事:第一是向宁游清索要爱,第二就是坐在这个房间里等宁游清的出现。
他从冬天等到春天,都没有在这里等到宁游清。后来李修学业繁忙,回伦敦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空闲过来了。
但宁游清马上就毕业了。5月的时候,李修又回来了,行李箱上贴满了标签。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看到宁游清出现在楼下的早点摊上。
很奇怪的,以前李修在这么多人里面找,一次也没有找到宁游清。这一次楼下没什么人,宁游清就正好在那里出现了。
他大概忙于毕业,早出晚归,时间很规律。李修只要注意时间,一天可以见到他两次。
宁游清看上去脸色好了许多,也许他学会看重自己了。他和室友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晚上回宿舍时总在一起。
周末的时候他不在宿舍区出入,大概是因为导师周末也休息。于是李修回伦敦的时候,大多把周末两天包括在内。
随着时间推移,宁游清的室友各有打算,很少结伴了。有一天李修看到宁游清晚上一个人回宿舍,在街角的树下站了很久。
李修也看了他很久。
他们始终没有见面,只有李修这样隐秘地单方面拜访。李修完全不能从中得到什么,但无法停下这样的飞行。
他很想念宁游清。
“想念宁游清”和“宁游清是个怎样的人”在李修这里似乎无法关联。李修深知宁游清的品性,这也无法打消他对宁游清的念头。
可是无法再进一步了。
宁游清和任何人都能相处得好,只要别走进他空白的地方,那里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涉足。
而李修在那里造成重大事故。
6月的时候,宁游清毕业了。他穿着学士服经过楼下,和同学们合影,把学士帽抛到空中,笑得很开心。
他和室友互相拥抱,互相说着“前程似锦”,属宁游清的声音最响亮。
又过了几天,宁游清要从宿舍搬走了。最后一天,他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在楼下等着快递,要寄往某个新的城市。
再后来,宁游清不再出现了。
宁游清走后,李修又在那里住了一个月。酷暑难耐,好像把他想见的宁游清蒸发了。
一个月过后,李修结束了这个房子的租期。
这里没有宁游清,也没有李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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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游清正在游泳。
准确地说,他正穿着救生衣在浮潜。
宁游清虽然叫了这么一个名字,但和水基本绝缘了。他是个非常纯正的旱鸭子,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下过水。他自己对水也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所以从未试过游泳,也没有去过水上乐园。
宁游清怕水怕到什么地步了呢?宁游清做的噩梦基本上有一半以上都关于水,什么突然被丢进海里淹死了,没有关好水龙头就出门然后水漫金山,还有被卡在水上乐园的滑梯里。这些关于水的噩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怕水这件事并不妨碍宁游清的日常生活。作为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以前的宁游清从来没有冒险之心,他不会去涉足那些未知的危险领域,也从不自己给自己找刺激,就这么循规蹈矩地生活着。
现在,宁游清的四肢正在水里毫无技巧地划动着,他离岸边仅有半米远,手仅差10厘米就能触到水底。他就在这块绝对淹不死的水域中狗刨着。
宁游清也只有等到人生中第一次下水,才证明了自己水性果然如同预想中的那样差。他完全没办法离开救生衣,也悲伤地发现自己在水中浮不起来一点,只有救生衣带着他的身体停留在水面上。
他带了脚蹼和潜水镜,继续练习他的狗刨。
其实已经比刚下水要好一些了。昨天他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场面十分不堪入目——宁游清像只怕洗澡的猫,拼命地拍打着水面,水花都溅到姥姥家了。
浮潜教练是马来人,在岸边用了英文中文和潮汕话轮番叫他冷静下来。等到宁游清终于冷静不再瞎扑腾的时候,他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