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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上特有的脂粉甜香吸入鼻子,沁人心脾。孙康觉得自己的脸颊正在慢慢热起来,他有些后悔,本来可以继续装睡,看看面前玻璃心肝的小姑娘还会出些什么花招。
“等下去诏狱,里面肮脏潮湿,污水横流,怕不怕弄脏了衣裳?”
陈渝摇摇头,不过经孙康提醒,她有些怀念起之前警队的制服来。深色的修身衬衣配及膝中裙,看起来既雅致又干练。而且裙摆设计特殊,即使跑起来也不会有阻碍。
现代监狱一向管理严格,窗明几净,秩序井然。如果不是高墙上拉起的电网和哨楼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以及随处可见的监控设备,看起来就像个标准化管理的工厂一样。
如果能把诏狱也打造成这样,那该省下多少事。最起码疾病死亡的犯人会减少大半。
孙康见陈渝一脸木然,打趣道,“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陈渝默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马车停在了一堵高高的院墙前。孙康猫着腰率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搭了陈渝一把。两人顺着围墙走了七八十步才走到大门前。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院落,门前既无牌匾也无标识,只有两只凶神恶煞的青铜狮子矗立两旁。两扇巨大的铜门紧闭着,斑驳的门漆零零落落,露出暗红的底色,像极了干涸已久的血。
陈渝感到反胃。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儿童的嬉闹声,童音清澈甜美如同泉水,倒映着诏狱由里到发出的阴森沉郁的气息。
数十名身强力壮的年轻军士披甲执戈,看到孙康立刻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廷尉大人。”
孙康略略颔首,转而对陈渝一扬下巴:“这里就是诏狱。”
报信的狱卒扶着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年男子气喘吁吁的从身后赶上来,“廷尉大人,我把胡大夫请了来,”
“那你们快进去,看看刘三怎么样了。”孙康侧过身,扬手往里面一指。
转而又低下头对陈渝说:“咱们也跟着看看去。”
陈渝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躲在孙康身后冷眼观察着狱中的一切。
“进门没有安检,没有例行询问和登记出入凭证,不合格。”
“围墙只有两人高,表面粗糙,犯人有徒手攀爬的可能,不合格。”
“已决犯和未决犯赛在一起,不合格。”
“男犯和女犯没有明显界限,都关在一排低矮潮湿的小屋里,只是粗暴的分别关押,不合格。”
“墙上窗户太小,铁栏杆不够严密,手可以随意伸出,不合格。”
正当陈渝习惯性默默在心里做着记录时,忽然被一个眼熟的小老头挡住了去路。
陈渝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狱长。上次见到他还自己一身男装,谎称是来陈家打秋风的亲戚,没想到这次就露马脚了。
不过李狱长也一改上次的随意着装,今儿个深褐色苎麻长袍配同色布帽精神了许多,最典型的狱吏打扮。只有袖口处镶滚的一圈墨黑色云鹤展翅纹与腰间插着的猩红色软鞭才显示出狱长身份。
孙康一抬眼,也不作介绍,“她是我请过来一起看看的。”
“廷尉大人带来的,自然是贵客了。”小老头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初次见面,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你也不用太刻意。”孙康轻描淡写,“刘三怎么样了?不是无论狱卒还是犯人,进入诏狱都不许携带金银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哎。这也是实在不巧。”李狱长低着头,盯着脚尖儿,慢吞吞的从肠肚里搜刮着措辞,“那日奉命将刘三和林大柱投入狱中,衣裳换的仓促,没能搜处随身的碎金锭子,实在是在下的过错。”
“就算他们喝酒赌钱了,陈参军怒极了要把他们送进狱里清醒清醒就是,为何要多此一举换衣服?”
“这个嘛……”小老头偷偷抬眼瞟一眼陈渝,吞吞吐吐,头埋的更深了。
陈渝理了理衣裳,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廷尉大人,我有事禀报。”
说完他又又扭头对李狱长道,“请李狱长行个方便,安排一间空屋,小女子感激不尽。”
会客室内,陈渝站在桌前,将上次夜访诏狱的事和盘托出。孙康却只顾低头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待她一口气说完,整个室内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个清楚。陈渝大窘,只能继续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所以,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孙康喝完了一盏热茶,对着陈渝晃了晃杯子,“你喝不喝?”
陈渝说得口干舌燥,又不敢太放肆,只能忍着干渴违心地摇了摇头。
孙康浅浅一笑,把杯子蓄满了茶,递回给她,”你还是喝完了再回答我。“
陈渝把脸埋在杯子里,心想,廷尉大人笑起来好诱人,居然还有酒窝和虎牙。怪不得一直不茍言笑,不然这么可爱的俊男,肯定镇不住底下那帮子牛鬼蛇神。
“我让他们换上囚服蹲监狱,就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同在一座监狱内,警服换囚服只有一步之遥。”
“警服?”孙康满脸疑惑地反问道。
“就是看守们穿的衣服。”陈渝心中一紧,刚才急上火一不小心居然把实习时政委的口头禅带了出来。
“警服换囚服”这句话是陈渝大四实习的时候,带班政委终日在他们面前耳提面命的。
那时候他们几个毕业班的小年轻刚刚从学校走上岗位,颇有些自命不凡。本来各个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的料,一定会在警界大显身手破获大案要案满载而归。得知被分到监狱,十分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