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这样微弱的力量对于他这样的上弦鬼而言简直微不足道,也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一丁点伤痕。
他很清楚这一点,她也同样。
猗窝座听到她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样是不够的啊。”
她说着,双手紧紧握着刀柄。
语气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猗窝座能清晰地看到她交握的手掌上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他也能看到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肤里,几乎要剜出一道血痕。
明明手还在颤抖,明明声音还在颤抖。
她低垂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孔,让猗窝座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猗窝座缓缓抬起手,轻轻地,轻轻地覆上少女的手腕。
或许是鬼的皮肤触感冰冷,少女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瞬。
但猗窝座没有松开,只是一点点收拢了手指。
她的手腕其实很细,只是肌肉线条紧实,若是全胜时,大约也能在瞬间爆发出相当惊人的力量。
可现在的她却只是脆弱地颤抖着,像是被人捉住的蝴蝶的羽翼。
折断它是轻而易举的事。
折断它,她就再没有挣扎的可能。
她会成为无法飞翔的鸟雀,她会彻底留在这方牢笼。
“——为什么不动手呢?”
恋雪猛然抬却头,那对含着花瓣的眼睛藏在雾气后。
她问: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呢?”
“为什么不让这一切结束,为什么连这些东西也留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她顿了顿,唇角竟是一点点地向上扬起,弯成弧度。
只是颤抖的声音和眸底闪烁着的光晕无一不在明白地宣告,这不是一个笑容。
“猗窝座。”
“你是真的笃信我什么都做不到,还是——”
眼睫轻颤,抖落的月光像是飞雪。
“还是根本就在期待我杀了你?”
上弦鬼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瞬。
有什么东西几乎在顷刻间席卷了他的神经,手臂上的肌肉也霎时绷紧,仿佛随时都会因为倏然翻涌的情绪而将眼前的人撕碎。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才不像她说的那样。
他才不会有那样荒唐的念头。
他活着,他想要活下去,想和她一起,照着以前的方式活下去。
他们原本就是那样的,他们原本就应该那样。
他们已经约定了终生,接下来便该是一场婚礼,该是白首与共。
他想。
他想要。
他想要如那日祭典时一样牵起她的手。
他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听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