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我俩素昧平生。你是‘阎摩罗王’,我是本在追查你的仙山吏,本就是猫拿耗子的关系。可你为何要以身犯险,助我逃脱蓬莱天关?”
楚狂身子忽而一僵,半晌,口唇嚅嚅地道:“因为……我……我也想出关来的。”
“那你独自脱逃,岂不是比带我一齐走胜算更大?”见楚狂低头不语,方惊愚又咄咄逼人道,“还有在瀛洲时,你为何要涉险护我,哪怕半边身子被玉鸡卫打烂了也在所不惜?”
楚狂叫嚣:“那老鸡公本就是我仇敌!我保住你,不过是为了多一分胜算!”
“那现时又是怎么回事,你一路跟我到岱舆,总不会只是为了向我讨月钱罢?若真如此,那便是说我花了二两银子,竟买来了个股肱心膂?”
“你究竟想说何事?”楚狂不耐烦道。
忽然间,方惊愚伸手捉住了他两肩,质讯似的探望他双眼,道:“你究竟是……我的何人,才会三番五次地救我?”
这话便似一柄尖锥,狠狠刺破楚狂的文饰,方惊愚的每一回正面直攻都教他措手不及。他惊惶失措,半晌讲不出话。冬葵汤在火上汩汩响着,格外教人烦乱。低狭的棚屋仿佛变成了受审的牢房。
最后他狼狈地别过头,片晌后磕巴地道:“我、我……也不是你什么人。”
“既不是我什么人,这样忠心跟着我,岂不是更奇怪?”
方惊愚注视着他,等他自己坦露身份。然而楚狂却突而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反开始狗急跳墙,大声胡言乱语道:
“我是……琅赖撵璐樱 �
方惊愚愣住了。
楚狂叉腰:“我是奉了你爹的令,安插在你身边的生间!你爹命我一路送你至归墟,我便乖乖照做,只是如此罢了。”
这话听上去离奇,但仔细想来却无懈可击,教方惊愚一时寻不到反驳之法。再一想当初出蓬莱之时,琅兰嘶に妥约旱某狂,2痪跗婀郑炊裆裢馊汝牵谷谜馑捣ㄓ辛思阜挚尚拧�
方惊愚哑口无言,楚狂乘他苦想冥思,一把夺过兔肉,美孜孜嚼起来。
直到夜里铺开厚衣,两人挤在一块儿躺下,方惊愚心头仍然缠结着。楚狂见他不再纠缠自己,自然乐得自在,得意地阖了眼。
夜色凄清,木缝里隐见银砂似的月光。火还未熄,在棚屋里烧得吱吱作响,方惊愚睡在白叠子衣里,愈想愈不对劲。
他同楚狂自一段时日前起便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稚拙的攻防,他想刺探楚狂的真面目,而楚狂极力遮掩。虽说手段并不高明,但楚狂着实是他审过的最棘手的一位人犯。
最后他决定破罐子破摔,奇攻一回。方惊愚攀过楚狂的肩,将他扭过身来。楚狂极恼怒的模样:“你作甚!”
方惊愚忽而捧住他脸颊,深深吻下去,啜吸他唇瓣,百折千回,缱绻蕴藉。楚狂身子登时僵得如一块木板。他们吻了个天昏地暗,楚狂喉里出牝猫般的细声,挠得人心里痒。最后方惊愚放开他,在枯枝的燃烧声里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办事么?”
“办、办什么事?”楚狂的眼瞪得溜圆。方惊愚忽觉得耍弄他是一件极有趣的事,又压低嗓儿道,“平日里咱们办的事,不是已有过两回了么?”
这时楚狂方知他说的是云雨事,脸立时红到了耳朵根。“你疯了?”
“疯什么疯?食色性也,天经地义。”方惊愚道,“你平日里寻我做案,总恬不知愧的,怎么这时又退却了?”
这果是一次极见效的强攻,楚狂赧得脸上烧红,刷一层朱砂似的,这也全在方惊愚的意料之中。楚狂小声道:“那是情非得已。”
夜色里,他的眸子亮,如覆晶莹薄雪,带着些可怜神色。方惊愚又进逼一步,道:“为何是情非得已?办事儿而已,也不是头一回。你又不是我的何人,莫非还是我哥么?同我办事会有悖情理?”
楚狂忽而浑身一颤。
方惊愚知觉自己大获全胜,占了上风,只消等楚狂边防溃败,乖乖自告便好。一直以来,他并无凿据,只得待楚狂亲口承认自己便是方悯圣。
于是他乘胜追击道:“看你犹犹豫豫的模样,你不会真是我哥罢?”
楚狂战栗得愈厉害。方惊愚语气软了,唤他道:
“哥。”
然而下一刻,楚狂突而坐起,猛将他身上的厚衣一掀,扯起他前襟,满脸通红,恶狠狠地叫道:
“你胡叫什么!不就是办事么?谁怕谁!我和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