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这样精致的衣裳,也不好素面朝天出门,容锦在苏婆婆的催促下重梳了个随云髻,并没用步摇,而是簪了两朵秀雅的通草绢花,总算是收拾妥当。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陪她们一道出门的除了驾车的车夫,还有商6。
虽说知道商6本就喜欢热闹,可见着他懒散地靠着车轼等候时,容锦还是忍不住想,他会不会是沈裕遣来监看自己的?免得她趁此机会逃脱?
时至今日,她已再难将沈裕的任何举动往好处想了。
商6原本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见着她们后眼都亮了,利落地跳下车:“可算是来了。”
每年一度的庙市以城中最大的华严寺为主,香积寺、荐福寺等大大小小的寺庙这几日都会有讲经会、水6道场,而夜间的西市也会迎来除年节外最为繁盛的时候,各色贩夫走卒齐聚于此,直到子夜后方才逐渐散去。
在清净的别院关了这么久,再听到这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容锦竟有些不适应。
商6见她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下车,顺手扶了一把,看着长街上往来的百姓,忍不住感慨道:“可真是热闹……”
他总是看什么都觉着奇,容锦抚平衣裙上的褶皱,亦有些好奇:“你从前没见过吗?”
哪怕是寻常百姓,每逢庙会也大都是要来逛逛的,她看了这么多年,对此眼前这场景并不觉得有多值得赞叹。
“很少,”商6在前走着,伸手替她与苏婆婆在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我自小在漠北长大,是公子将我带到长安来的,他不喜欢这样人来人往吵闹的地方。”
他大略提了两句,倒是坐实了容锦的猜测。
边塞苦寒之地长大的孩子,自是没见过长安的繁华,沈裕会教他念书识字,却不会领他来凑这种热闹。
“云姐你呢?”商6回头看了眼,笑问道。
“我每年都会来,不过不是闲逛,而是来摆摊。”容锦在一处卖糕点和果子饮的摊子停住脚步,同商6讲解,“这时节,几乎是一年到头最好赚钱的时候了。”
摊主见她驻足,立时殷勤地招揽道:“姑娘可要尝尝我这里的糕点?我这里的莲花酥和梅子酒可是一绝,整个西市都知道……”
容锦听她舌灿莲花自夸一通,抿唇笑道:“您的嘴皮子还是这么利落。”
摊主讪讪笑着,打量面前这位戴着面纱、身形窈窕的美人,绞尽脑汁,却依旧没想起来自己何时见过她。
容锦从荷包中翻出些散钱,买了几块糕点,并没多做停留。
她将糕点捧到苏婆婆面前:“年娘的厨艺确实不错,这莲花酥的方子据说是一位宫中御厨给的呢。”
再往前走,有个聚了不少人的摊位。
商6踮了踮脚,尚未看清那里究竟是在做什么,便听一旁的容锦提醒道:“八成是投壶或套环□□头。”
苏婆婆拈了块莲花酥,见商6兴致勃勃,便笑道:“既是好奇,就去看看吧,我去茶肆等你们。”
容锦正犹豫着,商6已经满口应了下来,扯着她的衣袖往前。
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其中确实是个投壶□□的摊子。
那位鬓花白的摊主正不厌其烦地讲着规矩,说是二十文钱换八支箭,若是连续投中三支便开始有小彩头;若是能八支连中,则可以带走那枚价值十两银子的玉佩;若是八支连中外还能“贯耳”,就送那对出自惠山祁大师之手的泥人。
江南惠山一带最有名的便是泥人,先帝在时南巡,见过祁大师那栩栩如生的手艺后,曾为此御题诗。自那以后,祁大师捏出来的泥人备受追捧,轻易便能卖出几十两银子。
庙会上投壶□□的摊子并不少见,但像这般大方的彩头却不多,故而众人大都聚集在此。
只不过连中六支以上的人寥寥无几,更多的甚至连四支都难。
见商6跃跃欲试,容锦便数了二十文钱,问摊主换来了相应的羽箭。
商6自负有武艺在身,虽没到百步穿杨的地步,投壶总是不在话下,哪知第一箭就失了手。等到八支箭6续投完,也只是连中四支,换了个小孩子喜欢的泥鹧鸪。
“别想了,”容锦见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震惊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轻声道,“这箭和投壶都是动了手脚的,若不然真叫人轻易把头奖赢了去,摊子还怎么开下去。”
“怪不得我总觉得那箭的手感不对,”商6这才回过味,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容锦掩唇咳了声:“改日再告诉你。”
商6已经知道这其中有诈,却依旧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问容锦讨了银钱,还要再来。
他执拗起来也是不讲道理,容锦看他又输了几轮,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眼里再没旁的事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横插一手,拿过了换的那八支箭:“我来试试吧。”
摊主老神在在,并没将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放在眼中,转头就去招呼其它客人。
容锦没急着投,而是掂量着那竹箭,似是犹豫不决。
周遭聚着看热闹的人见她迟迟未有动静,纷纷不耐烦起来,甚至还有出声喝倒彩的。
容锦也没急,弹了弹箭身,在众人的催促声中信手一掷。
随着“当啷”一声,竹箭不偏不倚,正入铜壶之中,原本的催促声、喝倒彩声随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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