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后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古陵逝烟抱着人坐在榻上,又去吻他的唇。可除却古陵逝烟自己的呼吸声外,屋内仍旧是一片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他忍不住去看宫无后的眸,正好对上对方的神情。
他应是看出了古陵逝烟的疑惑,对着他看了又看,最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忽得露出笑来,终于舍得开口说些什么。
可他不过刚轻唤一声“师尊”,古陵逝烟便从梦中醒来了。
古陵逝烟下意识地起身,却只看见手中因他揉搓而有几分变形的同心结。他连忙卸了力道,将同心结小心翼翼地抚平,又系在腰间。
已经是黎明破晓时,清亮日影将窗柩在地上拖出模糊不清的影子,轻纱随着风微微拂动,香炉袅袅白烟已经散去了大半,最终逐渐隐没入晨光,便尽数消散了。
——连香都燃尽了。
鼻尖萦绕着宫无后身上熟悉的香味,荼蘼香曾是宫无后最喜爱燃在殿中的香气,尤其欢好时,古陵逝烟总是格外喜爱埋在他肩颈处嗅闻。
曾经那位老者的嘱托突兀地响在耳边,那句意味深长的“妥帖保管”和未能算成的卦象叫他忍不住反复思索。
古陵逝烟自是不信命定之说的,可此刻却也忍不住生出些乞求安慰的妄念来,他想若是找到那人,许是这般的困惑能拨云见日半分。
大宗师从十丈软红踏步而出已是三天后,即使有几分形容狼狈仍旧不能掩盖他的风华,白发如瀑披散在身后,古陵逝烟并未顾着将其梳起,而是等待着一旁下属前来回禀的消息。
这三日里他们不曾有宫无后行踪的半分消息,下属的身体随着紧张忍不住微微颤抖,大宗师向来杀伐果断,这般办事不力定是要得到不轻的处罚。
谁料古陵逝烟只是微微点头,吩咐他们扩大搜查范围,不计代价也要将人找到后,便拂袖而去了。他们看着古陵逝烟的背影良久,面面相觑片刻后便再次隐没进黑暗中了。
毕竟大宗师并非他们能够妄加议论的存在,他们只需要忠诚快速地执行古陵逝烟的任务。
烟都的事务在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桌上高高堆起的卷宗终于处理完了大半,古陵逝烟揉揉眉心对着进来待命的守宫叮嘱下去,这才起身吩咐人准备车马。
这么多日仍旧不曾有宫无后任何音讯,琉璃瓶中的蝶接连死去,脆弱美丽的尸体反复堆积,在瓶子内下了场艳丽的雪。就如同古陵逝烟心里愈发蓬勃的思念,让他再也戴不住冷静自持的面具。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此次他一人出行便不曾带过多的行李,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些换洗的衣物。曾经独自出行多次,也都是这般独自一人乘坐马车,可今日不知为何心底的失落拦不住。
他望着曾经宫无后坐着的侧位,隐约还能窥见几分那人曾经的身影,被大红色绸缎衬着的莹白色手腕,宫无后坐在车上时便喜爱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偶尔看到兴起还过来同他讲上些许。
路上谈论着其中的情节,无外乎些儿女情长的俗世话题,但两人争论格外起劲,你一言我一语便打发了路上的时间。若是前一日宫无后休息不好,便会靠在古陵逝烟的膝头小憩,长发散在他的膝头,梦中的人长睫轻颤,勾着古陵逝烟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总会伸出指尖拨弄几分,看着人下意识地轻蹭,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缱绻。
可如今只剩他自己一人,古陵逝烟只觉得胸膛处生出些莫名的空荡荡来,他想要寻些事务来打发时间,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前往竹苑的行程并不算简短,多日的疲惫让古陵逝烟最终没能抵挡住困意的侵袭。
柔软艳丽的蝶如同曾经无数次那般在他梦中扇动翅膀,却不舍得在他的指尖停留片刻。朦胧梦中似乎有人的唇吻上他的唇,模糊不清的爱语与不能捕捉看清的面容,古陵逝烟在其中伸出手去,但如同柔软的绸缎在他指尖溜走。
“无后……”
古陵逝烟猛地惊醒,那双眼眸不自觉地失焦片刻,又很快回归曾经的平静深邃。他起身,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因刚才梦境而胀痛的额头。
相思将这段路程拉得格外漫长,刚才模糊不安的梦境应是过了许久,可马车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他长叹一声,唇角却忍不住勾出些自嘲的笑意。
曾几何时他将情爱视作人间最无用的物什,将其当做玩弄人心必须掌握的权柄,但如今却这般着了道,甚至对此魂牵梦萦——连原本的计划都因此放下大半甚至打破。
不解相思,却困于相思。
刚才的梦境叫古陵逝烟失去了再继续小憩的想法,他起身拿过一旁的茶润了润嗓子,目光落在书柜上。
曾经被宫无后津津有味提起的话本被他反复拿在手中把玩,可最终也不曾向后翻动几页。他总能想起曾经宫无后伏在他的膝头,看到有趣的地方,便忍不住抬起头同他分享。
晶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望向他,见他并没有过多反应的时候又恃宠而骄般地点点他的额头。古陵逝烟偶尔想起宫无后这般举动,只觉得这人如貍奴般娇憨,可他笑着望去,便只剩下话本上的板正冰冷的文字。
那些缠绵爱语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们曾经也是这般交颈相卧,发丝连同呼吸纠缠在一起,古陵逝烟格外爱亲吻宫无后的眼睫,颤抖的睫毛在他的唇上轻扫,带出些许春色。
宫无后便会因为痒意推开他,但是又忍不住漫出些笑意,如同被精心养护后的艳丽花朵,柔软的花瓣被风微微吹出柔软的波浪,让古陵逝烟忍不住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