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药方,洪恩平凡的面容上重现了生机,眼眸亮起了光芒。
丹丸起效极快,不多时候,洪恩便能气息顺畅地言语。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觉枫,自负言道:“师父要将我逐出师门,言辞间却验证了一件事,我的方子虽凶险异常却着实有效……他老人家虽称神医,平素向来不敢碰那些虎狼之药。人老了,终归胆小。”
觉枫合上双眸,咬了咬牙根:“你到底为何要刺杀摄政王,若是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整个药庄都要被你牵连。你知不知道……”
“为了试你……”洪恩言之凿凿,以一种千真万确的眼神看着觉枫。
觉枫忍耐的看向他,等他解释。
“这素昧一药入人情丝,因情而起,自然要因情而灭。我上次说与你解毒之法,看你并不十分甘愿的样子。如今我若重创了摄政王,不知你会如何?若是全无情愫,我这药还要再调调……”
觉枫被他气得头脑发晕,狠狠道:“丹方固然重要,可要搭上所有人性命,可值得吗?”
“你便没想过刺杀之后的结果……”觉枫顾念颇多,甚至有些后悔那日自己的私心,若是当时允诺了,洪恩便不会出此下策了。
“事前没想过,挨了一脚才想起来摄政王的厉害……”洪恩沉吟了片刻,“太疼了……”想起当日情景,他的肺腑又涌起翻江倒海的痛意。
“好在我当时机敏,说我知道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才没被第二脚踢死……”
觉枫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洪医师,一句话就能将他气晕过去一次。
“你知道我什么秘密……”
“不就是你不愿配合我制药的事。”洪恩自知有过,乞求道:“我当时真的是为了活命,这条命再挨上一脚,必活不成。我若死了,我那些方子也要明珠蒙尘了……我洪恩可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药师……”
觉枫心中发凉,身子也跟着僵了僵,他想起自己一见面便要救洪恩,似是有把柄在他手中……这洪恩的头脑中全是些常人无法企及的想法,偏偏又为保命说出握有自己的秘密……
难怪盛镜尘眸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晦暗,觉枫心中敲起鼓来。自己便是将此番言辞和盘托出,他可会信?
这个洪恩虽是个顶级的惹祸精,可罪不至死,再说他的方子若成了,果然能解了王爷终身的苦楚,亦不失为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觉枫即刻打定主意,洪恩不容有失,要救他出去。“洪医师,你做得对,关键之时,保命要紧。你不要慌,再忍耐几日,我救你出去……”
洪恩瞧着觉枫诚挚言行,有些自惭形秽,吞吐了半天又说道:“聂兄,你为人如高山,令洪某敬仰,洪某也不好再欺瞒你……”
觉枫心湖又被炸开,这个洪恩真的有些气人的本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发作,认命说道:“你说吧,我受得住……”
“你作为药引,短期之内不可再见摄政王……”
觉枫等他把话说完,又等了片刻,“都说完了?没有其他了?”
“除了我说过的损伤,还可能出现些琢磨不到的……”
“还有没有其他……”
洪恩眨了眨眸子,思虑再三摇头道:“确实没了……”
觉枫不敢再有犹疑之色,生怕再引起洪恩的多思多虑。便笃定说道:“请医师放心,便是要天打雷劈,我聂觉枫也纹丝不动地受着,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
洪恩心中踏实了几分,他自诩有几分运气,便是“素昧”这样难解的毒药,自己都可以手到病除,果然是独步天下的第一药师……
他对觉枫深信不疑,即使暂时身陷囹圄,觉枫也能救他出去……
觉枫心中还有一事,猛地想起,试探着说道:“当日你刺杀王爷,未能伤他分毫,却殃及无辜。张大人右腕重伤,今后提笔写字都成了难事,洪医师可有什么好法子?”
洪恩闻言,面露尴尬,这却是状况之外的情形,他对此也深感愧疚。
“这不算难事,我药庄的卧房之内有一匣,里边有个深紫色瓷瓶,瓷瓶中是未曾流转于世的伤药。那位大人伤得重了些,涂抹上三个月便能生肌造肤,半年之内便可恢复如常。”
觉枫斜睨着洪恩自信满满的神情,暗忖,这洪医师虽是骨骼清奇的怪人,可又是难得一见的药学奇才……务必要留住他的命……
这些事因自己而起,误伤了旁人,若能保住张大人的右手,自己方可心安些。
和衷共济
觉枫临走又塞给洪恩几枚丸药,让他保住一条命等自己来救。
洪恩从无死念,没心没肺说道:“聂兄,不知怎的,我这心中似是冥冥之中就在等你前来。如今把话都说开了,心中欢喜得紧。现下,我这心中全是一张张宝贝丹方,安然得很。等我出去,定为你配一副大展雄风的补药答谢聂兄相救之恩……”
觉枫看他说得眉飞色舞,全无半点身在囹圄的自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知该骂还是该羡……
他随柳蘅出了摄政王府牢狱,听闻镜尘去了宫中,便央告柳蘅不要为难洪恩,便告辞离开了王府。
初老神医和秦子衿见觉枫回来,急切迎了上前来。
“人可还好……”初老神医颤巍巍地问道。
觉枫将口中气息缓了缓,安慰道:“被踢了一脚应是有些内伤,但无大碍。”
初神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捶了捶站得有些僵直的腰背:“唉,这孽徒实在可恨……当初,老朽便防着他走了他父的老路……从来不敢让他触碰这些奇丹异方,可还是没能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