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兴致勃勃讲着,他查看了屋中灶台勉强也还能用……破旧渔网稍微缝补还可将就……
“嗯,本王饿了……”盛镜尘舔舐着唇间的伤口,清冷说道。
觉枫看他突如其来的如此,以为他定是疲乏了,便稍稍收拾渔网,将短刃塞进腰际,愉快说道:“王爷稍等,我去去便回。”
镜尘心意微凉,他甚至不懂自己在意何事?难道仅仅因为这里觉枫定来过许多会,或是因为觉枫没强行叫他一起去挖什么野菜?
他加倍提醒自己,“盛镜尘,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你是奕国摄政王,统领嚣营的嚣主,怎可沉溺于小情小爱………”
纵是如此,他仍起身将屋里细细探究了一番。看这里灶台的积灰,应该在寻月之内还有人来过此地。
月辉洒落,映衬得屋中清冷异常。
觉枫亦惊诧发觉这里竟有盐巴等调味之物,喜出望外,不消多时,便将野菜、鲜菇和几条河鱼烹制出诱人的香气。
“王爷,可愿赏光尝尝……”
镜尘腹中确实饿了,他接连七日在雍国天牢中潜着伏击容侯,其中仅稍微垫了些干粮,虽服了丹药顶着,却实在不如这般菜色味道俱佳的美味。
他夹了筷子野菜,鲜亮郁郁,放在口中,满口的香气惹人生津。
“果然不错。”他由衷地说了句。
觉枫又为他舀到木碗里鲜浓鱼汤。
他瞧着觉枫并未动筷,便细细品着鱼汤,等他出言。
觉枫耐心等盛镜尘吃得差不多了,舔了舔嘴唇,嗫嚅道:“王爷可愿饶了他们?”
镜尘嗤笑了声,深眸如寒潭般盯着觉枫:“兜兜绕绕,还是等来了这一句?从见面那一刻起,你盘算的便是说出这一句吧……”
“不是,你听我说?”觉枫经不起他眸子的注视,想要辩解。
盛镜尘哽了哽喉咙,“你要我放过那边宵小,我只差束手就擒了,你现在又要我放过哪一个?”
“黑火一放,死伤无数。百姓何辜?”觉枫垂头说道。
“你怪我布了黑火?”镜尘锤的那张四方桌无所遁形的战栗。
“若不是布了黑火,他们怎会七日无暇他顾?”他唇角颤了颤。
“雍国那帮蠢货,还要本王费心安排才发现黑火……杀了这班蠢货,本王还真的有些……”他语气中完全是无情讥诮。
觉枫着实为难,他如今没了立场和底气和镜尘吵闹,可他仍无法全然不顾御羽卫那班兄弟,全然不顾如今的庆阳君。
他只得从两国的体面上下手,低声言道:“庆阳君是王爷亲封的国主,他若是大婚出了丑,王爷面上也无光……”
镜尘方才暗暗忖度,若是今日觉枫不提晴喧,多哄他两句,他说不准便应了。
可他聂觉枫偏偏要提,还以政务压人,全然不顾自己的心绪。
他只觉得头皮麻得厉害,怒意要将胸膛冲破了。他简直无法待在这处处沾染着晴喧痕迹的屋里。
“是你自己说天涯海角,予取予求,你便是如此应诺的?”盛镜尘横起眉峰,白厉厉的牙齿森然露着。
这句诺言犹在耳畔,如今这个人今后路途尚且摇摇欲坠。自己甚至希冀包揽他的曾经?
他的曾经里沾染了太多人……
镜尘恍然发现,平生从未对何人起过如此的恨意,一般忤逆之人,不需他动怒便灰飞烟灭了。那个孱弱少年,他从不曾入眼,可他拥有着觉枫多如牛毛的过往……
“你虽当时饶了他们,可若黑火炸了,君上即便毫发无损,颜面尽失,他们亦难逃守卫不利的责罚……同样是让他们受死,倒不如死在你的刀下,还能博个力战强敌的忠勇名声。”觉枫赌气似地扭过身躯,时有时无地抽动着腰间的弯刀。
“你,盛镜尘,摄政王高高在上,从小亦有兄弟回护追随,盛先云粘得你和狗皮膏药一般,嚣营一杆人更是以你马首是瞻,便是十皇子同你并非一母所生,也敬重你如同神明……我有什么?”说着觉枫便委屈的抽泣,几乎落泪。
“我拼了命的想,也想不起我父的样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小妹的名字……若非那日云再宁只言片语,今生我也想不起还曾有过一个妹妹……”
这些话语的确是觉枫的肺腑之言,眼泪不经事地夺眶而出。
“你果真这样想?”镜尘见他这副稍触即碎的模样,心头软了软。
“王爷,觉枫不过个小小侍卫而已,也就是蒙王爷不弃。早时,终日多是与一班兄弟虚度时光罢了。他们却是记得我曾经顽皮神情和醉酒丑态……若他们全都没了,我这大半辈子活得个什么?难道聂某今后只剩王爷了不成……”
觉枫越说越是起劲,镜尘眉头仍是微皱,可神情松快了不少,他准备再加一把力……巧言道:“那个,君上金尊玉贵,岂是我等可以高攀。不过皇家见我孔武有力,又不算蠢笨,才特意命我回护。”觉枫边说边窥向盛镜尘,见他面色终于和缓下来,发觉这招甚是有效,长舒了一口气,绞尽脑汁下边再说些什么……
镜尘沉思了良久,肃穆说道:“本王从医术上看过,你这应是被下了‘注神’之术……”
“‘注神’之术?”觉枫又念叨了一遍,紧紧追问:“这是何意?”
“云氏符偶,杀人容易却也要配合一些厉害的融神的术法,抹去符偶记忆,其收效才更加,应该便是用的‘注神’。”镜尘说得有理有据。
他又言道:“‘注神’之术可以让人前尘尽忘了,只留下需要你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