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比走“默林”远了半程,最难的是还要弃马走一段山路,公子王孙不愿选这路也不难解。
觉枫走惯了乾苑峰的山路,此时如履平地。很快便到了两峰之间,觉枫寻了滑索,再使力拽了拽,看绳索是否牢靠。
觉枫顺索而下,快到近前,一跃登上止峰。寒冬之际,行峰萧瑟、止峰孤寂,令他对冷没了知觉。
“戊知窟”仅为一处外显的洞窟,并不难寻,亦无侍卫把守,洞口上方堪堪三个红漆大字“戊知窟”。
郑重起见,觉枫于洞口正了正周身衣物,拱手躬身道“雍国世子暄拜祭奕国先祖”,恭敬地说了三遍,并无人回声。
觉枫暗暗松了口气,其余众人果然还未抵达?壮了壮胆子大步进了窟中,窟中点了松明子火把,成了这孤冷洞窟中的唯一光束,泛着松柏清冽香气。
洞窟石壁上乃是凿刻出的人像,略看上去有二十余处。洞窟正中摆了祭拜之位,应是盛氏宗族的牌位。
觉枫见这些牌位心中五味颠倒,仍是跪倒在地,拜了三拜,口中默念“雍国世子暄祭奠奕国先祖,追贤敬拜。”
“暄世子连我宗族先人也要欺瞒?”空空洞中传来一声诘问,似有嗔怒又带了哀怨。
尚未转头,一双手按在了肩头,觉枫呼吸一骤,瞬间思忖了几个来回,终决定赌上一把,铿锵说道:“王爷金安!”
来人并未回觉枫的话,手从肩头游走到了双臂,呈拥揽之状。“暄世子好耳力。只是本王不知要称呼暄世子还是聂大人了。”
来人轻轻凑在觉枫耳畔,轻吐了几个字,“本王这辈子,还未被人哄得那样……”盛镜尘似是念起了当日等待良久的情境,沉吟了许久。
摄政王未再言语,觉枫却试到那双游走的手若有似无伸到了自己腰腹,这般暧昧姿态,若有外人看来,便如私会的恋人。
觉枫咬着牙根,胸中如鼓,盘算着出言为自己挣些空隙,“当日你我双双为贼,聂某未守君子之道。王爷睥睨四海,何必,何必如此……折辱在下。”
言及此处,觉枫似被神仙点化了一般,忙再言道:“聂某,聂某知道错了,听闻王爷寿辰,特备了薄礼,祝王爷松鹤延年……”
“哦,聂大人倒是有心了。”盛镜尘起了身,好整以暇地等着。
觉枫始觉得有了喘息之地,连忙探了探身上那条手链所在,转过身来,往后退了三步,呈上褐色绸缎包裹的方寸木盒。递上之时略略抬眼,竟似瞥到盛镜尘唇边一抹笑意,忙低下头,盼着这手串能起些效力。
“不错,只是可还……”盛镜尘语焉不详地含混道。
觉枫似是明了,从腰际解下匕首,单膝跪地,呈与盛镜尘,正色道:“王爷,聂某无意间留下了宝刃,如今还当物归原主。”
这小小松明子火把再是奋力燃烧,亦暖不过这四面孤寂,周身骨头缝里灌了凉风般,先是麻丝丝,再是生疼。
觉枫跪呈匕首,盛镜尘已握了匕首,却迟迟未拿开,他亦不好起身,只是觉着这洞窟中似乎又寒了几分。
祸起“行止”
正当觉枫待要出言剎那,不知何物,半跑半飞似的冲眼前之人撞了过去,眨眼间,摄政王飞出了方丈之外,匕首斜飞出五丈远。
觉枫此时已看清了那物,竟是只如虎的怪兽,非虎,肋部竟有一对似翅膀的物什,和前几日探山时所救的小东西一般无二。他趴低了身子,竭力隐藏,焦急巡视这洞窟之中可用之物。
那兽自身也撞远了些,两抓扒地,留下深深爪痕,口中低吼着,虎视眈眈冲着受伤的盛镜尘而去。觉枫连忙打起了哨子,哨音尖利,于一般野兽说来,这刺耳之声如同箭矢。可这兽似是并未受影响,丝毫不顾忌哨音,张开大口,露出獠牙,蓄势出击。
盛镜尘受猛兽突袭,口鼻皆挂了红线,胸膛抓出几道血印,却不见颓势,当即爬起,扎开了架势抵挡,眼神中似也藏了只凶兽,獠牙大张,直视那兽。
“啪、啪、啪”觉枫接连掷出三物冲那兽的头、脊、尾三处,迅疾如风。
眼见便准准砸在那兽要害,谁知那兽似有防备,待三块牌位待要砸到之前,缩颈躬身后跳了一丈,准准得脱身。
盛镜尘面色煞白,一面盯视着那兽,一面说道:“我盛氏祖先牌位,聂大人用的可还顺手?”
“是还不错,倒是王爷怎惹了这怪物,让它死盯着不肯放。”觉枫左右各持了一块牌位,准备同时奔向那兽头。
那兽差点吃了三剂竹板,对觉枫已有了防备,冲着觉枫咆哮几声,双目仍是盯着盛镜尘不肯放松。
盛镜尘虎目圆睁,与那兽对峙。恍然,那怪兽似是微微扯了扯那血盆巨口。“它笑了?”此念既起,盛镜尘马上觉差有异,打量了那兽,它前足竟踩了一物。
盛镜尘呼吸微窒,细细体察,果然腰际虚空,这妖兽竟然如此灵性……想着如此,盛镜尘眉头紧锁了起来……
这妖兽似是从这犹疑中瞧出了端倪,摩擦着玉佩底面快推至崖边,那兽回头吼了吼盛镜尘,爪子微微用力,将玉佩清划了出去,似乎要从中获得戏耍人的乐趣。
盛镜尘自是知其用意,却毫不犹豫,径直张开了身躯,奔玉佩而去。“止峰”峰壁光滑突兀,盛镜尘奋力追上了玉佩,再想有所倚仗,已是徒劳,况且还有妖兽在旁待要扑咬他,身子斜栽了下去。
觉枫在一侧连掷了十数块牌位,仅仅阻了那兽扑向坠崖的盛镜尘,却对盛镜尘的坠落毫无办法。还未来得及哀悼,觉枫已察觉那兽目露凶光,踱着方寸步朝自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