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重剑坠地,落在两人中间。
萧笙腾出手来抹泪,嚎啕大哭。说的却是:“我是个废人了!连剑都拿不稳!”
了然凑身过去,试探着拥他入怀,缓慢而轻柔,生怕他还是气得要杀要打,太过冒失触到萧公子的逆鳞。
“不废,不废……”他轻声安慰着,又意识到这话不中听,改口道:“没事,没事,你还有我……”
可萧笙只是哭得凄凉,顺便又不忿的捶了他两下。
见他并不抗拒,了然终于不再踟蹰,勇敢抱紧了他,滚烫的嘴唇落在萧笙的光洁的额头上。
他知道,这就是骄傲的萧公子给他的台阶了。
湛云散人
了然又一次真切见识了萧笙的虚弱,扶他站起时的动作比以往还要温柔数倍。若非照顾萧笙未褪的脾气,他当下就要把人抱起来,绝不舍得再放他自己走一步。
他不得不数一下日子,距离他们离开药神谷,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又少了三个月。
两人整天腻在一起,只是吃饭睡觉并为察觉。今日萧笙一激动,了然才发惊觉他比起离开药神谷时又虚弱了不少。
萧笙任他扶着,脑子里一团乱,什么也不想说。
了然迷茫的看看前路,除了仓皇的宫女和渐近的火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指出方向。
他本想回去找摒尘,可看了一眼萧笙紧绷的嘴角,不敢开口。
他又有些担心熙岚,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宫里就大乱,不知熙岚现在是什么处境。
“阿笙……”了然搂着他后腰的胳膊紧了紧,小心建议:“宫里乱成这个样子,要不我们回去找熙岚?毕竟是我们先扔下她溜的,我有些担心。”
“嗯。”萧笙冷冷的应了。
“可是有点远哎,”了然端详着他挂着冰霜的侧脸,得寸进尺道:“要不我抱你过去?能快一点。”
萧笙的冰瞳转动,定定的盯着他看。半晌才含混不清的“唔”了一声。
了然如获大赦,将他的珍宝拦腰抱起,护在怀里。萧笙似不情不愿,又似习惯性的拿靠着他的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脖颈。
若在平时,他应该是双手亲昵的搂住了然。
可这会即便只有一只手,了然也心满意足了。连忙催动真气,脚尖轻点,两人顷刻行至佛寺门前。
他们离开时倒成一片的羽林军已经不见了,佛寺空门大开。了然一看便觉得奇怪。按理说那些人应当醒了,即便三个犯人丢了两个,剩下的公主殿下也值得他们拼死护卫,为何会从此处退去?
他心里一紧,抱着萧笙进了门,喊道:“熙岚!熙岚!”
没有人回答他。寺里空无一人,想来和尚们也都闻讯逃难去了。
不,这寺里并非空无一人。即便周遭一片诡异的寂静,萧笙也能敏锐捕捉到附近有高人的内息,于是搭在了然肩头的手掌默契的抓了一把。
了然会意,身上的肌肉绷得更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屋内走出,他年纪实在太大,只剩干瘪的一小坨,虽然身着绛紫的一品大员朝服,也盖不住身上的森然寒意。
了然和萧笙都从未见过那么强大的内力。老者身上的冷比寒毒发作时的萧笙更甚,似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冻成冰碴。
了然心系熙岚的安危,凭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质问:“是老先生把熙岚带走了么?”
“王爷是说繁嘉公主?”老者捋了捋胡子:“老朽确是依皇上旨意来寻她的,可惜晚了一步。”
了然立马将其划为友军,心惊:“她该不会被坏人掳走了吧!”
“极有可能。”老者变了脸色,沉声道。
“那我们赶紧分头去找!”了然说罢又要转身出门去。
“慢!”老者身形微动,骇人的内力支撑起他衰老的身体移动,霎时挪到了然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老先生不急着去找熙岚?”了然不解:“若是她出了岔子,您如何跟皇上交代?”
“公主殿下自然是要找的,”老者轻声道,可他昏黄的老眼却死死盯着虚弱的萧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此时急着找公主,可老朽却认为萧公子更要紧些。”
了然受到威胁,连撤数步,远远躲开老者,惊问:“我看老先生也是朝中重臣,值此国难当前的紧要关头,你不急着襄助皇上退敌,为何执意跟我们江湖人士过不去?若有人拿熙岚要挟皇上,我们又要怎么担这个责任!”
“王爷叫我柳太师即可,”老者潦草做了自我介绍,又煞有耐心的与之讲道理:“不知王爷是否知道,当年有人拿承钰公主要挟皇上,皇上是怎么选的?”
了然身子一颤。他当然记得,这是不久前白晔诱他进京时,亲口告诉他的。
萧笙并不知晓这段往事的细节,只是他依偎在了然怀里,对方的惊惶隔着衣物传过来,便不动声色的按住他的肩膀。
了然鼓起勇气直面柳太师,点头道:“我记得。”
“皇上从来是个清醒的人,即便承钰公主换成了繁嘉公主,他也断不会犯糊涂。”老者有些得意的笑了,那古怪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待柳太师的笑容淡去,寒意又重新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凝聚,只听他冷声道:“公主殿下已是一步废棋,可眼下老朽当不辱使命,千方百计帮皇上渡过难关,”他对两人步步紧逼,贪婪的盯着萧笙,“我本以为你们早已走远,不想你们竟会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苍天眷顾!”
萧笙搁以前也不是吃素的,见自己不明不白成了靶子,当即冷声发问:“皇宫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抓我有何用?你没见我现在连走路都要人抱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