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有人在此时敲门。
“谁?”了然问。
“了然兄弟,萧笙没事了吧?”原来是殷长亭见了然变脸,放心不下,回来打探情况。“长亭兄,我没事了。”萧笙亲自答话,慰他宽心。
“没事了就一起出来吃饭吧。”殷长亭在门外邀请。
萧笙想起自己肿胀的唇,无奈道:“谢谢长亭兄,许是睡久了,我还是没胃口,晚些我自己看着办吧。”
殷长亭无声叹息,悻然离去。
了然嘀咕道:“依你的个性,怎么突然这么亲热的叫他长亭兄?”
“呵呵。”萧笙心虚干笑,心道总不能自己找死,再把殷掌门表白那事招了吧。
了然再了解不过他笑里的意味,简直不忍再问,一把捏在他腰间的嫩肉上,恐吓道:“萧笙!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萧笙吃痛,搂紧他的脖子,忙不迭点头。
想不想做皇帝
了然和萧笙到了午饭时间还不现身,熙岚终于憋不住了。
她正要去砸门,却见了然开门出来,连忙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兴高采烈道:“表哥,我爹找你!”
熙岚的爹爹,自然就是皇上,想来因为是微服出巡,才不便叫“父皇”。那不仅是自家舅舅,还贵为九五之尊,更是伸手搭救萧笙的恩人,了然理应小跑着去觐见。
可了然却为难的皱眉,只道:“可是阿笙没胃口,我正要去给他做饭。”
熙岚见他拎不清,哭笑不得,又舍不得骂他乡巴佬不知礼数,只一味拽着他往前扯,道是:“我一会让人给他送一桌满汉全席,你可快些去见我爹吧!”
了然无奈,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被熙岚生拉硬拽进了另一个房间。
前天夜里他挂念萧笙,心神不宁,马车内又烛火昏暗,并未看清皇上的模样。这会借着窗外刺目的阳光,才看清面前一身朴素的中年人五官清俊端华,神情内敛,低眉敛目,看似谦和,唯有瞳仁转动时掠过的一线精光,透出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
“熙岚,”皇上开口,却并不是唤了然,他朝公主扬手,只道:“你先出去吧,爹爹有事与了然说。”
熙岚噘嘴抗议良久,看来感动不了铁石心肠的父皇,只好先出去了。
了然在密闭的空间里直面帝王,垂首道:“皇上。”
皇上静静打量着他那张肖似尺素的脸,柔声道:“我既是微服出巡,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你叫我舅舅便好。”
了然讶异的抬眼看着这陌生的男人,踟蹰良久,才积攒了开口的勇气,只道:“舅舅。”
白晔指了指木桌另侧的椅子,道:“坐。”
了然老实落座,等他的后话。
“昨日之事,我听方统领说了,你处理得很好。”白晔称赞:“面对强敌临危不乱,有大将风范。”
了然惭愧的笑了笑,那时萧笙命悬一线,他当然是不想其他,拎着脑袋硬杠。
“不知你心里是否在想,我这个皇上做得未免窝囊。想帮女儿和外甥救个人都要鬼鬼祟祟,若非你处理得当,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羽林军的尊严都要被人践踏。让你看笑话了。”白晔苦笑。
了然憨厚挠头:“我只是个乡下和尚,不懂这些事情。”
“你过谦了。”白晔深沉的看着他,亲手给他斟上一杯茶水,似乎会有一场长谈。率先问道:“尺素可有和你提过我这个舅舅?”
“没有,”了然坦率道:“我娘从不提起往事,所以我才不知道,她竟然是……”
“是公主殿下,是么?”白晔替他说完,怅然道:“怨不得她不提,她从来没有因这个身份获得快乐,白氏带给她的,只有苦难。”
二十年前在谋划窃国,二十年后在提防造反,这个家族宛若被诅咒了。若是尺素留在京城,她的孩子浸淫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怎会生出了然这样的性格?
“我娘现在过得很好!”了然双目熠熠,不知为何突然想拿母亲的幸福安宁的现状来安慰哀戚的舅舅。
白晔看着单纯直率的外甥,忽而微笑,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
温柔和惆怅都不会在帝王脸上盘踞太久,白晔忽而变了脸色,沉声道:“可是,我不好,大琼不好!”
了然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惴惴不安的等他的后话。
“我贵为天子,却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无力保护!”白晔痛心道:“你外公留下的哪里是天下,分明就是一本烂账!四境无兵,国库无钱,朝堂上的人情债倒是一本比一本厚,世族势力盘根错节!谁都动不得,只能任他们胡来!”
“你瞧神武军昨日嚣张的模样,他们明明是皇室的亲兵,不仅胆敢囚禁公主,不请圣谕擅自用兵,甚至还不把羽林军放在眼里!”白晔用拳头捶着心口:“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却被他们戏耍了二十年,我难道就不难过么?”“舅舅!”他捶得太用力,了然禁不住想去拉他的胳膊,可惜不敢造次,手掌停在半空,只能无力的唤他。
白晔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
了然迷茫的看着他。他还不知道,自己昏天黑地睡了一觉,已经站在暴风雨的正中央。
高公公疯了一般在打听那挑事的和尚是谁,皇上的羽林军为何会听他号令。思及他好不容易才捏在手里的公主连同所有的筹码都在一夜之间从指缝间溜走,到了皇上手里,恨不能让焦蚬把自己剐了谢罪。
白晔抓着的,不仅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甥,还是高公公所有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