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萧笙是个面皮薄的人,飞速把自己打扮成了周正的萧公子,那惊鸿一瞥的美景只能留在记忆里回味。
半晌,殷长亭总算找回了神志,关切道:“你没事了?”
“嗯,习惯了,熬过来就好。”事已至此,萧笙也不再遮掩病情,反问道:“殷掌门呢?”
殷长亭尝试运气,谢天谢地,内力全回来了。可惜又累又饿,四肢乏力,内功是好了,外功怕是不得行。
“我的毒也解了!”殷长亭将喜讯告知萧笙。
萧笙露出一个吝啬的微笑,这才如释重负的去推荣瑟,喊道:“荣瑟!荣瑟!”
可是荣瑟还是闭着眼。
萧笙急了,伸手去探,发现他浑身滚烫,怪不得昨夜窝在他怀里舒服得很,跟烤火炉一样。不禁自言自语:“难道是他身上的毒还未解?”殷长亭也凑过来查探,观察了一番才蹙眉下了论断:“我看不是,他这是因外伤引起的高烧。”
萧笙这才严肃对待荣瑟腰上的血窟窿。因外伤引起的高烧,习武之人大都遇到过,此事可大可小,若治疗得宜,便是小事;若拖着不管,也可能要命。
发烧之人,本该捂热发汗,他却抱着一坨冰疙瘩硬捱了一晚上,后果可想而知。
萧笙环顾一圈无边无际的密林,还有隐匿在其中的毒门伏兵,越发担心荣瑟。
他不再等人醒来,而是一层一层的帮荣瑟套衣服。可荣瑟高大又健壮,瘦弱的萧笙摆弄他着实不容易,殷长亭看不过去,心里虽然记恨昨夜的暗算,这会也只能过去搭把手。
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了衣服,萧笙又自不量力的想背他起来,被殷长亭按住了,道是:“你背不动!”
萧笙倔强的要再试,殷长亭怕他急火攻心又使用内力,再受寒毒之苦,连忙将人抢过来,无奈道:“我来背!”
“不行!”萧笙执拗摇头,抓着荣瑟不放,只道:“殷掌门,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你昨日是被我们牵连,才险些赔上性命。萧某已经感到很过意不去,接下来的事,实在不能再麻烦你。”他并非小孩子的意气用事,那双冰潭一样的瞳孔无不诉说着他的决绝。
殷长亭仿佛看到了暗夜索命的萧公子——他若要你三更死,就绝留不到五更。
只听那冷美人继续说:“殷掌门,如今你身上的毒已然解了,若毒门的人不与你为难,要走出去很简单。我们就此别过,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殷长亭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凭什么荣瑟是自己人,我就是不能拖累的旁人?
就因为他搂着你睡了一晚么!
他喉头发涩,颤声道:“萧公子,荣门主既然能帮你,我就也能帮你,你不用担心拖累我。”
“不一样,”萧笙怅然道:“我跟荣瑟同病相怜,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他一时兴起就帮了。现今又为我开罪了鬼道五门,已经没有回头路。”
“可是,”萧笙抬头,定定的看着殷长亭:“殷掌门是中原武林的脊梁,肩上还担着责任,既不该为我的事伤了自己,也不该平白无故卷入魔道的纷争。”
他倒是明事理得很。殷长亭的心越来越沉,觉得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这槛是过不去了。于是又拿出了那日求娶了然表妹的气魄,开诚布公道:“萧公子,殷某向来长情,许下心意便不会改变。既然敢跟着你来永州,断没有此时抛下你离开的道理。”
他这番话可谓隐晦又直白,表情也是一本正经,萧笙费了好大劲才明白过来,当即目光闪躲,不知说什么好。
“你既是男儿身,殷某也不能再把求娶一事挂在嘴上。”殷长亭蛮横的抢过荣瑟,架在自己肩上,双目熠熠,再次郑重声明:“但从今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还望萧公子可怜一下殷某的心意,勿再将那些伤人心的话说出口。”
萧笙呆若木鸡,任人从自己手里将荣瑟抢走。殷长亭又已经背着人往前走了。
他愣了半天才追上去,安静的跟在殷长亭身侧,一块往山外走。
“萧笙。”殷长亭受不了沉默,突然叫他。
“嗯?”萧笙一激灵,惶恐的看着他。
殷长亭眼尾的余光扫过他的脸,自嘲道:“无事,听荣门主这样叫你,便也想叫一叫。”
“哦。”萧笙再次低头,又不说话了。
“萧笙,”殷长亭已然表白心迹,却未收到任何回应,不住的想撩拨,继续道:“你对荣门主直呼名讳,却叫我殷掌门,为何如此?”
“咳咳,”萧笙磕磕绊绊,只觉得自己在殷长亭的逼视下连话都不会说了,讪声道:“殷掌门乃是当今世上的豪杰,又统领炎苍派,萧某是出于尊重,才称呼您殷掌门。”
“我不愿你叫我殷掌门,更不愿你在我面前自称‘萧某’。”殷长亭蹙眉停步,逼近萧笙:“你本没有这些中原人的迂腐习气,为何对我总要如此生分?”
“我……”萧笙后退一步,顿感手足无措。眼下的情况,就算殷长亭没问,他也不得不说了,只道:“长亭兄,实不相瞒,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殷长亭身子一颤,差点把背上的荣瑟甩下来。他侧头看向昏睡的荣瑟,想起他之前调戏萧笙的胡言乱语,沉声问:“难道是荣门主?”
“不不不!”萧笙连连摆手。
殷长亭蹙眉追问:“那是何人?”
萧笙缄口不言,心道还好没人怀疑了然那呆和尚。
“哎……”殷长亭长叹一口气,怅然道:“你不愿说,便不说吧,我也不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