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佐则恭敬地称呼周二郎为“主人。”
周二郎冲他们笑了笑,颇为亲近的摸了摸贺景胜的小脑瓜儿。贺景胜立马感觉到自己在周家的地位与众不同,保护周锦钰的责任感也油然而升,他不能辜负周叔叔对他的信任。
周二郎走后,几个孩子又玩儿了一回儿,各自回家。
晚上,给周锦钰泡着脚,爷儿俩闲聊天儿,周二郎就问儿子,“觉得周佐如何。”
周锦钰想了想,道:“他很聪明,也能屈能伸,读起书来有爹的劲头儿,将来应该会不凡吧。”
“缺点呢?”周二郎又问。
“缺点?”周锦钰愣了愣,道:“有时候他可能有一点点自以为是。”
“怎么讲?”周二郎往木桶里又兑了些热水。
“嗯,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周锦钰目光瞥向一边。
周锦钰没有说实话,他直觉若是说了周佐质问他的事儿,爹定然会追究,想想爹上次发脾气的样子,还是别坑周佐了,不地道。
周锦钰跟别人说慌还好,对周二郎说慌,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会觉得心虚,所以每次说慌,他眼睛不自觉就会飘。
周二郎没有揭穿他,继续问,“倘若周佐和周昌只有一个人能活,钰哥儿会把活命的机会留给谁。”
周锦钰拒绝回答,把脚从木桶里抽出来,小手拍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爹,你这都是些什么无聊的问题啊,好困啊。”
周二郎心里冷笑,自己没看走眼,周佐挺果然是出息啊,可惜聪明劲儿没用对地方,竟敢套路钰哥儿了,这才多久,就让钰哥儿对他刮目相看了。
今儿下午几个孩子打角球,他就看出来了,几个人包括自己家傻儿子在内,全都被周佐控制着。
周二郎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仁慈了,胡安把他气不轻,又来个徐坤,倘若那场宫变失败的是自己这方,他可不认为徐庚会放过自己全家。
他培养徐坤一方面是惜才,另外一方面钰哥儿的病到底让他有所顾忌,不想造太多杀孽,更不想让儿子心里有疙瘩,他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培养出个主子来。
周二郎给儿子擦干脚,放进被窝里,又掖好被角,周锦钰装得挺像,哈欠连连,嘟囔了句,“爹,我睡了。”一翻身,给了周二郎个后背,装睡。
正躺床上看书的周佐打了个大喷嚏:谁在咒我?
钰哥儿服软的姿势(捉虫)几日后,周……
几日后,周二郎从外面带回个同周佐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来,名唤高敬,也没说那少年是何身份,却是同周佐一样的待遇,亦可以跟着读书识字。
不同于周佐的高冷,高敬十分恭谨守礼,见人三分笑,很快就同府里众人熟悉起来,当然也讨了周锦钰的喜欢。
周佐的危机感油然而升。
他不知道高敬是被父亲卖入宫中的小太监,才入宫不久,尝尽人间冷暖,偶然的机会被周二郎赏识,带回府中。
对高敬来说,来周府就是他的第二次投胎,周锦钰就是他此生的荣辱所在,周锦钰好,他就好;周锦钰不好,他亦不可能好的了。
周佐桀骜不驯,周二郎自然不可能用对待胡安的法子来惩治一个孩子,找个再温顺忠诚不过的人来与他竞争,一切就都解决了。
而钰哥儿要做的是就学会用人的平衡之道,把这俩人拿捏在手里。
周锦钰哪里能想到,他还美滋滋做咸鱼呢,老爹把未来领导班子都给他安排上了。
他同周二郎说起周佐和高敬两个人就跟上辈子的冤家似的,谁看谁都不顺眼,周二郎就笑。
傻儿子,他们俩若是一条心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心里这般想,周二郎却不会这样说,重要的东西让儿子自己慢慢悟去,孩子自己悟出来的东西才是他自己的。
说到底,皇帝要做的事看起来很多,其实本质上就一件事把正确的人放到正确的位置上。
周二郎相信,只要大权在握,加上制度与管理设置合理,钰哥儿完全可以做一个懒皇帝。
……
中秋节过后,周锦钰拉着爹和大伯去庄子上挖番薯,他上次去庄子里和爷爷一块儿试着挖了挖,老爷子说肯定没少长呢。
大伯如今虽说做了兵部侍郎,业余爱好仍旧是种地,没事儿就侍弄府里的小菜园儿,看到他养的花好看,又对侍弄花草产生了兴趣。
见过猛男养花不?
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掌,却灵巧得不得了,穿梭在花枝间,从容温柔的动作中不带一丝急躁粗暴,周锦钰想到一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爹也受影响,开始养花,只不过他只养他自己喜欢的花。浇水、施肥、修枝也只管那一颗,那怕是顺手的活儿,他也绝不多管旁的花一下。
旁的花枯了、死了,关他鸟事?拔掉,扔了。
别碍他眼。
坐在马车上,周锦钰左看看大伯,右看看自己爹,觉得安京城的女子们眼神儿都不咋好。
周二郎捏了下儿子的小腮帮,“钰哥儿看什么呢?”
周锦钰搂过他爹脑袋,贴着二郎耳朵边儿,小声的,用大郎能听到的声音说,“爹,我什么时候能有大伯娘啊?”
周二郎就笑,目光揶揄地看向大哥。
大郎没有羞臊躲闪,抿唇笑了笑,目光看向车窗外,无人知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周老爷子一大早就在庄子大门口儿等着呢,看到自家的马车从官道上驶来,脸上笑开了,一刻也等不得似的,快步迎上去。
周二郎从车窗里看到老头儿撅哒撅哒的身影,仿佛回到自己以前读书时,每次回家,爹亦是守候在村口的小石桥上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