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师房间窗口往外看,能看见远处蒙在夜色中的群山。
这绝不是宫墙里能有的颜色,墨绿与幽暗结合,你浓我淡,自然而然泼开一幅壮丽图景。
有人颂春,有人伤春,怀揣着不同境遇撞见同一个春天,所思即所见,人之常情。
“大人,您看了许久,不如去那边歇息?”沙棠轻声靠近轮椅,顺着国师视线扫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热茶备好了。”
其实依大人目前的状况最好不看这些沉闷无趣的景象,兼之窗户一开风雨不免渗了凉意进来,于精神于身体都没益处。
长期坐在轮椅上容易将身子坐懒了,可无论什么时候把目光投到这人身上,总能看见一段温雅直立的白。
菩提串从手背绕到腕上,又缠了拇指两圈,随着指尖慢慢拨弄交替深浅圆珠。
窗外雨幕深厚,压住了所有光亮,黯淡夜影自窗口溜进来盖在这只手上,却不见一丝晦暗。
只因这白既不是不该存于春日的雪白,亦不是无故要刺人几下的冷白,而是一种能静静开在村落、开在黄土上的棉白。
很奇怪,国师的饮食习惯都不能用克制来形容,简直是苛刻。她不吃的东西极少,但吃的量也极少,从未见她吃什么上瘾,哪怕偏爱几分也无。
却能从先前的一身寒气冷气养成如今的温润平和,连那浸入骨子里不肯褪去的病气也养出几分本自具足的矜贵。
沙棠这样开口,国师淡淡应声,轮椅一转,木窗也很快关上了。
屋内冷意非但没能驱散些许,反而更浓更深了。
沙棠察觉到什么,蓦地眼眸一凛,手很快抚上刀柄,刀身与内鞘摩擦出响动,震得空气沉凝。
然而她还是慢了。
那身红衣宛若凭空炸出的烟花绽在半空,‘砰’地一下展开,水袖直直延伸至书柜一角死死缠住,另几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绸自后方腾出,齐齐冲着沙棠袭去。
刀身映出的寒光极快极利地晃过烛影,沙棠面无表情迎上这件没人穿的衣服,手起刀落,眨眼砍断好几块红绸。
怪事得很,那些红绸悠悠落地,一碰到地毯化成一根根红毛。
打斗间,攻击性极强的薄衣猛地滑过国师面颊竟轻柔得过分,像是谁用掌心最软嫩一处撩过,转瞬即逝,半分温度也没留下。
国师刚侧过脸,腿上忽而一重。
——她左脸颊当真幻化出一只白皙的手软软贴着,稍往旁边一看,便是一张娇艳漂亮的美人脸。
妖狐又长大了,轻弯在半空中的小腿线条细致流畅,红绸自微微绷起的脚背坠下,刚好缠到她腿间。
那红衣当真是她的衣物,仅仅有这一条似蛇似蛟般在她身上游移的红绸勉强遮掩。
且看她唇瓣艳红、轻佻地一勾,细白绵软的腕轻慢搭在白衣国师脖颈,幽冷滑腻的触感轻点在最敏感的地方。
见国师垂眸不语,妖狐金眸愈是晶亮,似两颗过大的宝石球卡进眼眶,单薄的皮根本遮不住里头总想钻出来的金光,怪异得漂亮。
散发着缕缕甜香的身体毫无顾忌压住国师那只戴了菩提串的手,相贴处没有烫红,唯有一点被硌出来的淡粉,在雪白雪白的皮上格外暧昧。
不等国师多看,妖狐那张妖里妖气的脸逼近,唇一动,撒娇着说:“你快让女侍停下呀,衣服都砍坏了,等会穿你的么?”
“……”
与妖狐似嗔似笑的含情脉脉不同,国师表情寡淡,清润浅淡的眸不带任何情欲落到她的脸上,道:“你修为大涨。”
“是呀是呀~”
妖狐眼睛眨得很快,歪歪头故作可爱说:“我也可以分些血气给你补补身子,那半月之期作废好不好?我今晚就想上你的床~”
“……哪来的血?”
“不是血,是血气。”提到这茬,妖狐委屈地撇撇嘴,“其他人的血我一闻就想吐,不试都知道没你的好喝。”
听她这又怨又可怜的语气,人家的血没生得合她口味倒罪大恶极了。
国师是想将这具堪称尤物的身子掀翻下去,奈何一只手被妖狐的大腿压着,一只手被她后背靠着,努力许久也无法动作。
远处的沙棠被那砍不尽的红衣逼得连连倒退、几乎退到门口。
漫天红绸子不断在沙棠眼前落下、飞起,握刀的手生生磨出血——这妖狐在国师身上挂着、笑得花枝乱颤,转头还要告状自己的衣服破了。
明明是试了一圈仍觉她最好,偏要用这种情根深种的语气仿佛认准了她一样。
国师厌弃合上眼,不愿再看这张脸在眼前振振有词地说些什么了。
妖狐轻哼一声,唇边弧度却是咧开更深,像是就等着国师不配合。
九条尾巴散了出来,或是勾住那截清瘦漂亮的腰线,或是蹭上修长好看的手指,或是磨着阴雨天敏感微疼的双腿直至她忍耐不住轻哼出声为止。
这细微的一声还未完全哼出就被咬上的唇齿吞进去,妖狐紧紧抱住她的肩颈,似是溺水之人抱着浮木——只是溺的不是一般水,而是汹涌可怕的情潮。
实力悬殊,挣不挣扎区别不大,大概是种态度问题,好让身上人知道并未彻底得逞。
可惜妖狐管不得你那么多。亲到了、抱到了,你就是我的了,至于脑子里想什么,那就是长年累月慢慢磨的功夫。
国师身体本就没好全,妖狐这一气又没轻没重的一压,眼前阵阵发黑,半口气硬是虚弱地喘不出来,堵在喉咙里胀得发痒发疼——
情急之下,左手摸到了一条尾巴使劲儿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