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尖叫声、朝臣的怒喝声此起彼伏。
白衣青年慢吞吞摸了下左脸,指尖沾着血珠。
他转动眼眸去看那一袭白衣,便清晰映着清冷身影。眸底浓到化不开的墨如水中涟漪圈圈散开,他竟轻轻启唇,将这枚血珠点在舌尖,混着清冽茶香吞了下去。
被几个太监护在中间的皇帝酒还没醒,只知道抱紧怀中美人乐呵呵笑。
皇后正襟危坐,与侍卫头目对视一眼,敛眸盘弄手中菩提串。
“可惜我没带你送我的剑,不然我也要跟他们一同出去抓刺客。”扶月如是说。
国师赞同道:“可惜。”
扶月眼睛一亮,看向国师的眼神更炙热——她喜欢国师不泼她冷水的样子,像两个人之间有谁也插不进来的亲昵。
侍卫很快押了个黑衣人进来。
面罩一揭,露出面红耳赤的一张男人脸,他被迫跪在地上,大喊:“昏君!昏君!”说罢低下头。
太子一拍桌子:“快拦住他!他要咬舌自尽!”
一番混乱折腾,还真让刺客没死成。他怨毒地看了圈在场诸位,道:“裴子衿纵母行凶,霸占我家田地不说还命家丁殴打我父亲,重伤不治致死!我母亲上衙门伸冤,你们官官相护,逼得我母亲一头撞死在门口……”
“这种世道,这种奸臣,上面坐着的不是昏君是什么!昏君就要死!就该死!”
“今日我没用,杀不死你们这群畜生,等明日……”
后面是些没用的粗鄙之语,然而也够了。
“嚯!裴首辅也不像缺这几十两的人呐!”
“你懂什么,有些人就觉得抢来的比买来的香呗……我还听说这姓裴的玩得可花了,那名妓……”
朝臣交头接耳,叽叽咕咕,用异样眼神审视白衣青年。
裴子衿入朝时间短,偏又有了最大的权,朝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甭管黑衣人说的是真是假,当时就有两个胡子花白的老臣愤而起立,呵斥裴子衿道貌岸然、所作所为该千刀万剐、伤了朝官颜面……之类。
有人带头就有无数人起哄。顿时,好好一个宫宴成了闹哄哄的市井街巷。
安帝睁着一双浑浊迷茫的眼到处乱看,看来看去发现这群老东西没什么好看,便干脆搂着舞姬坐回去,各种亲抱不提。
白衣青年不动,身边同僚倒是提着酒壶起身,哗啦啦仰起脖子往嘴里灌酒,再用袖子一抹嘴角,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
旁边几位本来骂人骂得正起劲,这么一搞——他们停下嘴里的话,搬着桌椅离他远了些。
皇后仍是闭目养神的模样,只手中珠串在轻动。
同僚忽而抬手指向轮椅,大骂:“裴子衿!你可真不是东西啊!事到如今还吃得下去呢!”
“那个谁,你别怕!我有剑!我这就替你、嗝,替你父母报仇……”
同僚脚步踉跄地抽出箭支,瞄准国师——
一见到那森寒冷光对准身边人,扶月本要起身挡在轮椅前面,手却被人摁在桌面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