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有更赚钱的活能干,他为什么还留在我这呢。
这个漫不经心的想法掠过脑海,我不禁对着眼前的蓝天、海际与甲板上休闲产业发达的繁荣风光发了一下呆。
先是想起那句“还没到回去的时候”,紧跟着又想到前夜里,被轻轻牵住指尖的触感,还有对于我表示他不会离开我的引导般的应肯。
以前的我并不想多管小保镖的选择,就像他当初突然找上门,神秘、奇特、违背常理,显而易见地怀揣着秘密,我也懒得问出什么名堂来一样。
只要能帮上我的忙,而且足够值得信赖,其它的我一概不在意。
我就是抱着这样一个单纯的奇遇心态接受了他的到来:哪怕隔天起来,他和出现时一样突如其来地消失,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就当命运派了个小精灵过来,替我解决燃眉之急。
因为雇佣关系从来都是有聚必有散。
能上岗工作就好,问太多私人的情况是没有益处的。
再后来,我发现他的陪伴有趣又令生活充实,于是里包恩在我心里又不仅是需要包吃住的员工,而更像一个朋友。
但朋友之间更讲究分寸感,我依然不会,也不想打探他的隐私。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没用。
所以自那晚之后,我没有再提过他什么时候回家的事,更没有问为什么不回。
然而,现在的我忽然感到莫大的不解,想要试探,气馁,与一种微妙的焦躁感。
好像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开始变得越发无法忽视,而我不再能忍受一个模棱两可、避重就轻的理由,反而想要听到某个确切的答案——这个答案甚至在我心里有所预估。
更直白一点说,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里包恩不觉得这样太过于暧昧了吗?
他还是小朋友的时候,每天和我出门、回家,我就和带着亲戚家的小孩一样;可现在呢?
即使没有问里包恩待在这里的目的,我自己难免也有一些猜测。其中,我最倾向于他想要在这个世界赶紧长大,完全恢复到原先的状态,才考虑回到他的家乡。
但是昨夜在月亮的注视下,这个摸不清心思的杀手却顺着我的心意,拐着弯告诉我他不会走。
为什么?
胸膛里的心跳忽地隐隐加快,我莫名分不清它在不安还是焦虑。
只听小学生的推理声倏地打断我的思路:
“……但是不论是昨晚,还是今天,我都没有听见直升机的声音。”江户川柯南口吻冷静道,“排除一切可能,所指向的结果就是它一开始就停在那里了。但里包恩哥哥是跟着友寄姐姐一起上的船。”
灰原接道:“可这样不就逻辑成立了吗?柏林博士从一开始就有一台直升机在船上备用,直接飞走的动静和飞过来、停机、再飞走的响动程度根本不一样,游轮在停机坪还有隔音措施,你听不到才正常。”
柯南却不答反问:“假设里包恩哥哥真的被接走了,柏林叔叔又为什么要待在船上?而且前几天根本没看见过他,也就说明他是接儿子的时候过来的,坐船还是什么方式都行。你要说逻辑,他也没有理由自己还跑来一趟,明明直接叫飞行员把人接走就够了。”
灰原两手抱臂,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又似是嫌麻烦地微微叹了口气。
“你没认真听他说话吧?”她说,“友寄姐姐不认同他这么做。所以肯定是被姐姐骂了一顿。”
小男生立刻露出一点也不理解女孩思路的死鱼眼。
“我听到了啊,但是这和柏林叔叔为什么过来,以及留不留下来有什么关系?”
“真是的。”
灰原看起来比他更无语,耐着性子道,“过来是因为姐姐,留下来当然也是因为姐姐啊。”
我:“……”
柯南:“哈?姐姐不是早说了,只是上下级关系而已么。”
灰原:“是吗?所以你对你喜欢的人——好吧,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就算她生气得要死,你也只会埋头做你自己的事,不肯放下工作,还不肯亲自去哄她喽?”
“什……我才不、呃。”
男孩一时涨红了脸,又迅速反应过来,皱着眉沉思两秒,“只是这样吗?”
我漠无表情地抬头望了眼澄澈碧蓝的天空。
当然不是啊!只是你们自己帮他圆了逻辑而已!
海鸥的叫声在半空不时盘旋。远远地瞧见甲板另一头开设的小吧台,园子和小兰买完饮料,正提着袋子走来,我总算是听够了。
“直接去问当事人吧,就像你们来问我一样。”我低头看向几个小豆丁,说,“想必他也很乐意回答。”
否则以里包恩的性子和七搞八搞的行动力,要是不想被怀疑,根本不会出现这些纰漏。
然而小学生们却犹豫了起来。
“不好吧?我有点不敢。”步美说。
“嗯嗯,总感觉柏林叔叔有点可怕。”光彦附和道。
“怪不得是父子,”元太说,“里包恩哥哥也给我类似的感觉。”
随即,又是一些自以为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的碎碎念:
“话说,果然是父子俩喜欢上同一个人吧?”
“是不是有点太劲爆了。”
“你们不觉得很像小说吗,我前一阵看了一本悬疑,就是讲父子爱上同一个女人,然后儿子把父亲杀了,还假扮成父亲。”
“……”一阵沉默。
“光彦!你可不要乱说啊!”这是抬高声音的步美,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听见地对上视线,歪了歪头。小女孩腼腆又心虚地对我笑。